第41节
作者:苏小凉      更新:2024-01-08 08:22      字数:8083
  “好大嫂,你教我怎么绣荷包吧。”宝儿见喜儿都忙完了,见她挑灯在那纳着鞋垫,黏上去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喜儿怕那针戳着她,忙将她的头挪开,针线往篮子里一放,捏了下她的鼻尖,“怎么想绣荷包了?”
  “我看前两天你给大哥绣的那个,也想要一个,可前些天去县城逛的时候,那荷包都没有大嫂你绣的好看,气味也怪怪的,不喜欢。”
  “那你绣了想给谁呢。”喜儿以为她喜欢上了谁,一想这年纪,过了年也该十岁了,宝儿这模样,看过去比村里年纪相仿的姑娘还稍微成熟些。
  “给二哥啊。”宝儿低着头没发现喜儿很是热切的眼神,研究着她绣的荷包,还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除了给二叔没别人了?”喜儿不死心的一问,宝儿抬起头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了,好大嫂,你就教我呗教我呗。”……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白氏,其实我想给与她一个不同的番外,不同于大家之前对她的印象的番外,如果我还有更多的时间的话,呜呜,被领导坑了~~欺诈啊~~凉子忙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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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儿没从宝儿口中套出看上了谁,倒是宝儿仔仔细细地学起了绣花,入秋的天冷的很快,宝儿开始穿上了小夹袄,将老的棉袄都拿出来晒了晒,院子里养的鸡已经被牙行的掌柜带走了二十几只,宝儿望着屋子旁的林子,开春就可以将这墙打通,林子那边拦起来,趁着有空,宝儿让禄德搓了不少的麻绳编了很多大格子的网绳堆在屋檐下。
  冬天来的十分的快,就在禄生从书院回来没多久,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落了下来。
  宝儿给小栓拍了拍帽沿上的雪花,催促他赶紧进屋子去,喜儿将火盆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给他们烧了些米汤出来,宝儿手捧着一碗站在屋檐下,这大雪还真是一年都不落下的,现在还只是刚下,不出几天,那远山就要被皑皑的大雪覆盖,今年的年货进的早,宝儿家倒是一点都不愁。
  “大姐,今天我替夫子抄完了一本手札,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小栓喝下了一碗热乎乎的汤之后问宝儿讨奖励。
  从禄德成亲开始,每当小栓超额完成了一件事,宝儿总会按照当初答应的,给予他一定的奖励,如今这小家伙的包裹里可是厚重的一袋子铜钱呢。
  宝儿开了柜子从里面摸出十个铜钱放到他张开的手中,“呐,奖励,让大姐看看你到底存了多少了?”宝儿手中要去抢他怀里的袋子,小栓抓着那把钱往炕角落里躲着,嘴里嘟囔着,“大姐抢钱啦,大姐抢钱啦。”
  “你个小守财奴。”宝儿恨恨地掐了一下他的小手臂,棉衣穿着都掐不进肉里去,小栓还假装嚎了两声,喜儿坐在凳子上包着饺子,还刷了几个干净的铜钱包进饺子里,小栓眼尖的看见了,急忙在那饺子上按了下小手印,“等下就找的到你了。”
  “三哥作弊!”翠儿拍开了小栓的手,拿了一勺子的馅料填在皮上,沾了些水对折一掐,顺着边缘折了几下,整齐地放在筛子上。
  小栓也想学着折,可总是不太像样,末了小心的跑回厢房去藏钱袋子,还怕宝儿知道,在门口偷偷逮了好几眼才进去,宝儿帮着喜儿将筛子拿进了灶间里,灶间早就架起了板子,这禄德成亲头一年,按照这的习俗是要在过年的时候办桌请家里人吃一顿,以后每年不论年前几日或者是年后几日,都邀请亲戚过来吃一顿年饭,算是团聚。
  “晚上下疙瘩面吃,大嫂我去拿个萝卜来咱们切丝煮了。”宝儿从院子里挖了一根长萝卜,洗了拿着菜刀切成了似放在盆子里,取了面粉和了洋芋粉掺了水搅拌成了面浆,煮开水了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放到滚水里烫开,不一会,滚水里就飘起了一个一个的疙瘩面,宝儿正将萝卜丝都放了下去,门外传来了叫喊声,“大嫂你看着点火,我去开门。”
  出了院子,迎着小雪宝儿才看清楚,门外站着的是二婶陈氏,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陈氏就憔悴了很多,宝儿甚至看到她盘起的头发上都有了几丝银白,双手搓着站在门口,顶着雪神色有些焦急。
  “二婶,这下雪的你怎么过来了。”
  陈氏进了院子抓着宝儿的手,一股冰冷激地她打了个冷战,“宝儿啊,你经常去县城,有没有梨花的消息?”
  “二婶,你不知道梨花被卖到谁家做丫鬟了?”这时才想起梨花的事情,竟然还不知道梨花的去,宝儿见她这幅样子,忍不住开口问。
  “张婆子回来和我说过,是卖去了施家做丫鬟,这到了大户人家也不能常去看,我也就没去过,前些日子让张婆子带话去问啥时候能进去看一下那丫头,结果张婆子回来说,施家现在不准家奴外探。”
  “二婶,那我也没法子啊,你都看不了梨花,我怎么过去。”宝儿还没来得及细想陈氏这么急匆匆找梨花的缘故,陈氏已经等不及了,“你不是认识徐家的少爷么,能不能让他。”
  “二婶!”宝儿喝止了她的话,“我和那徐家少爷不熟,也差不动人家帮我,二婶你若是真有心,直接去了施家找梨花,肯定可以见到。”
  “那哪能是不熟啊。”陈氏见宝儿不答应,嘴角只打着哆嗦,“那他不是在你家吃过饭了,那徐老爷还来过你家,宝儿啊,二婶知道以前对你不好,可这梨花我好几年没见了,这丫头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我这多想去看看她问问她吃的好不好。”陈氏抹了下眼角渗出的眼泪。
  “二婶,那是徐少爷逛着到了我家,并不是和我家有多熟,你看我家的条件怎么可能和徐家这么熟,二婶这事你拜托了我也没法子,我看你不如直接去了县城找梨花的好。”宝儿挣脱了陈氏的手,不是她不想帮,而是她怎么都觉得陈氏这么找上门来,奇怪的很。
  陈氏有些失望,看了宝儿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出了她的院子,宝儿站在原地想了下,去了粮仓拿了个篮子往里面装了不少洋芋奔出去塞给陈氏,“二婶,这些你们留着吃,吃不完的开春让禄明哥种也能。”
  没等陈氏说什么,宝儿就小跑着回去了。
  到了家宝儿赶紧进了屋子鞋子一脱往炕上一爬,外面的天真是冷的够,才那么一会就冻得手脚冰冷,宝儿在被窝里钻了一会才出来,禄生见她这幅莽撞的模样,再看看挂在腰间的荷包,一时间还真有些难以置信,自家的妹子花了好多功夫为自己做的荷包,虽然针脚鳖了些,有些地方还绣的歪歪扭扭,勉强还能看出那是几朵梅花,宝儿还在荷包的背面绣了一行字:梅花香自苦寒来。
  “刚才二婶来过了?”禄德从外面掀了帘子进来,卷进了一阵的雪花,宝儿让他赶紧拉下了帘子,“是啊,二婶来问我知不知道梨花在县城的消息。”
  “那你怎么说的。”
  “自然是不知道了,梨花在那施家府上我如何知道消息。”若是托徐庚寅打听也许还能知道些什么,也许私下能拜托一下,但是她绝不会在陈氏面前说了这事,她私心的以为,若是真的惦记孩子,又怎么会几年不知消息,又忽然间急着找呢。
  二叔家的日子是不好过了,禄明还小,没有当初禄德那个年纪,之前还在学堂,下地也学的不快,有时候陈氏心疼了,少去几次,那菜就种晚了,收不了,沈老爹家的地也不少,两户帮起来本就吃力的很,早前卖梨花的银子,花的花,被二叔败的败,好容易夺回了那葵儿的聘礼,也要等葵儿成亲了再说,这年还得过,从孙氏手里捞银子那是比登天还难。
  陈氏这才想起了那远在县城的小闺女,做了几年的丫鬟,身上应该也有些赏银什么的,反正那施家包吃包住,那钱不如拿来了给着养家的好。
  可天不如人愿,张婆子说施家现在不能见,这年眼看着过不下去了,陈氏这才去了宝儿家寻法子,无果后又去了沈老爹那里。
  孙氏如今是越发的趾高气昂了,比荣柱中了举人还要得瑟,若不是沈老爹一定要呆在墨家村,她早就跟着儿子去县城享福去了,郑氏还在家里买了两个丫鬟伺候着,这回过年也跟着来了,孙氏更是发挥了十八般指挥的功力,又是做饭又是打扫卫生的,活似要将她当年受的丫鬟气全出了才高兴。
  “爹,我如今也是没法子了,禄明这正在长身子的时候,那死鬼败光了家里的银子就这么走了,我们娘几个是真的没法活了。”陈氏坐在凳子上流着泪眼眶红肿,郑氏看不过眼本想说两句,可孙氏先发了话,“这没法子日子还得过下去。”
  孙氏凉凉地话只勾地陈氏眼泪落的更汹涌了,双手不停地抹着脸,手上因为天冷都长了青肿的冻疮,有些都开了裂,泛着腥红地血迹,苍夷的很。
  “也是我没想周到。”沈老爹对于儿子遭下的孽很是无力,叹了口气在炕上摸摸索索了一会,在一个半旧的箱子里拿出一个钱袋子,放到陈氏手里,“这里有三两银子,等葵儿成亲过了,就和禄明好好过日子,再多的我也没了,那都是过去他们死去的娘留给老大老二的,如今老大家也不用了,那就都给你了罢。”
  孙氏还没反应过来,陈氏就抱着那银子出去了,还带走了郑氏准备的一些吃食,等到反应过来,沈老爹正要将那箱子锁起来。
  “沈万祥,什么死去的娘留给他们的,我怎么不知道!”孙氏的声音尖锐的很,郑氏一见这情形,默默的走了出去回了自己屋。
  “你要知道做什么,那是他们娘死去的时候怕我再娶了再也照顾不得他们,留下的嫁妆钱!”沈老爹将她箱子锁好,轻轻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回头瞪了孙氏一眼。
  “嫁妆,真是笑话,她那能有什么嫁妆,你只顾着惦记她生的,怎么不想想我生的。”和一个早已去世的人争,孙氏没能争的过几分,沈老爹看着她,“你生的?你还记得你自己生过几个儿子,我看你就记得你就生过老四一个儿子。”
  孙氏脸上一臊,这沈老爹就是拐弯抹角的说她就疼老四不疼老三和梅子,“你也别嫌弃这个媳妇不好,那个媳妇不好,都是你自己挑的,你就该受着,老二家的是我儿子,我这做爹的还没死就得帮他担着!”
  “你担着,你能担着什么,你倒是今后要担着他们死活了是不是,担着禄明将来娶媳妇了是不是。”孙氏揪着那点子不松手,越发的冲脾气,沈老爹看那一旁呆着战战兢兢地丫鬟,颇为硬气地说,“是,你若是不愿意了,就回县城和老四家住去。”
  孙氏哪肯,若是真去了县城,这家还不得让他拆了送给那几个儿子,郑氏恰巧进来听到了去县城那句,心下也有些惊,忙笑着打圆场,“爹娘,大过年的你们就别拌嘴了,二嫂家也不容易的,这地里收成也不多,爹就是当初答应了这才要帮着点,要不然村里的该说咱家们过的这么好了,还可待人家孤儿寡母的,说出去也不好听了是吧。”
  这番话倒是让孙氏止了话,瞪了沈老爹一眼,拉着郑氏过来坐在炕上,“你说的也对,别让人家觉得我们苛待了他们,隔壁的阿花家娘这几天和我聊起来啊,她家儿媳妇又怀了一胎了,看那怀相人家都说是个男胎,虽说头一胎是个闺女,可带子带子,这不将弟弟给带来了。”孙氏的语气还算柔和,可听在郑氏而却不是滋味。
  “娘,西山的大师说,这事不能太过于着急,等到那几瓶观音泉全部用尽了,大师说自然能等得。”郑氏抚摸着肚子,心里却有些没底,去了一趟西山求子,有缘人才能求的到观音泉,西山的观音庙大师说要半年之久,让他们敬候佳音。
  如今已是半年过去,可肚子却丝毫没有动静,成亲至今两年多了,日子一稳定,郑氏越来越着急,她多次找过大夫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不能生育,可大夫都说她身子不错,没什么大问题。
  “对,对,不能太着急,要放平心,那西山那么灵,你们放宽心,放宽心。”孙氏信极了那拜佛求子的话,既然大师说了有,那便是要诚心诚意的候着,郑氏见她不再问了,心下也松了几分,笑的勉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老是往外跑= =于是,凉子长期处在晕车中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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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三十这晚,宝儿家过的十分的热闹,不知谁家买了些炮仗回来,深夜临近子时的时候放的尤为的频繁,站在院子里都能看到偶尔闪到天空的一点点微光,好似有火星四溅。
  喜儿将烧熟了的饺子都端上了桌,宝儿拉开帘子将煮碎的饺子混着饺子馅料拌汤给大毛它们也添了一大碗,“大嫂,这可是你在咱们家过的第一个年呢。”宝儿将几封小红包拿了出来,小栓和翠儿一人一个,接着张着手摊在禄德面前,“大哥,这你现在也成家了,该给压岁钱了,等下我们还等着压压过年呢。”
  禄德笑着将视线转到喜儿那,喜儿从袖口掏出四个红包一个一个分好,“早就有准备了,就知道你这丫头会讨,你大哥早两天就让我包好了。”
  宝儿佯似掂量着那红包的重量,抱住了禄德的胳膊一顿撒娇,小栓迫不及待地夹了个饺子咬了一口,里头是干净的猪肉白菜馅料,咬了一半放在碗里接着又咬开一个,还是没有,接连咬了好几个都是空的,小栓嘟着嘴看着大家,“大嫂,你是不是忘了放铜钱进去了,怎么都没有。”
  喜儿正要说呢,夹起一个放嘴里一咬,险些磕了牙,圆滚的铜钱‘嗵’一声落在了碗里,溅起了几滴汤汁,“看来大嫂你要走大运喽,第一个就吃到了。”宝儿见喜儿红着脸将那铜钱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冲着禄德挤眉弄眼。
  不一会禄生也咬到了一个,喜儿放的均匀,一个碗里基本都能有一枚铜钱,小栓吃到了最后也吃出了一枚,总算是没有板着脸,窗外是还飘着雪的深夜,随着祠堂传来的那一阵钟声,宝儿知道,新的一年终于来了。
  一家人吃着果子聊着天,坐在炕上守岁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喜儿就去灶间烧热了水,往里头下了一些早前擀好的面,煮了一锅子的甜面给大家吃过了,换上了新衣服,一家人就准备着去沈老爹家拜年了。
  沈老爹家今年这过的也热闹,家里多了两个丫鬟,孙氏自是十分惬意,郑氏往屋子里端了一些果子和糕点出来,虽然屋还是那屋,宝儿明显的感觉到,这华贵了不少,就连那炕上的柜子都翻新了一下,沈老爹每到这个时候总要伤怀一下,小姑姑梅子走了已经有两个年头,音讯全无,对于他来说,不想到还好,一想到就揪心的很。
  反观孙氏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果真如沈老爹说的,她就只生了一个儿子罢了。
  过了一会二婶和三婶三叔他们也过来了,二婶看过去气色比早前去宝儿家的好了一些,葵儿的成亲日子定在了八月,沈家的闺女长的都不差,葵儿那身形往那一站,也是个清丽的佳人,再加上她天生有些冷感的气质,宝儿心中一感慨,这要是在现代,不就是名副其实的冰山美人了么。
  “老婆子,你还愣着做什么,红包呢!”沈老爹见孩子们都来齐了,催促孙氏拿红包出来,孙氏脸色微变,郑氏拉住她便开了口,“爹,娘早就让我准备好了,这都在我这呢,晓红,还不快将我那放在盒子里的红包拿来。”
  那丫鬟应声将郑氏前一晚准备好的红包拿了出来,除了禄德之外每人都有,不去看孙氏不乐意的眼神,一屋子的人面上倒是其乐融融。
  从沈老爹家拜过了年,因了三叔他们都在,宝儿干脆一并拜了过,说赶着要去上坟,回头再去各家走动。
  迎着飘飘散散地小雪上了山,宝儿拉着喜儿到那碑前,好几年过去,那石碑已然泛着青色,风吹日晒之下,字迹都有些散,宝儿摸着那冰冷的石碑,好似在和没来得及见面的他们说着,“爹,娘,大哥娶媳妇了,是陈大叔家的闺女喜儿姐姐。”
  禄德倾□子点燃了香朝着石碑拜了几拜,“爹,娘,喜儿对咱家都很好,儿子也会像当初爹和娘一样把日子好好过下去,你们放心。”
  几句话说的在场的眼眶有些湿润,宝儿擦了下眼角,拉起禄生的手说道,“对了爹娘,你们一定还不知道,二哥过了童试,现在是童生了,就是秀才了。”
  再也没人敢小瞧咱们了,宝儿心里默默的添上一句。
  小栓拉着翠儿的手,沈大柱走的时候,他们都还没出生,王氏走的时候,他们还很懵懂,可如今他们也长大了,四年过去,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步履蹒跚,身材瘦弱的孩子,“我也会像二哥一样,像济林哥那样的。”
  “对,你也会的。”宝儿摸摸他的头,将他们俩搂在自己怀里,“咱们都会好的。”
  山上的寒风吹地有些冻鼻,等到那纸钱燃尽之后,收起了贡品准备下山。
  下山的路上,宝儿朝着沈大柱他们墓碑的侧方向看去,一个偏显瘦弱的身子穿着褂子棉袄,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从山上匆匆走了下来,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只是掠了一眼,冲着禄生点了个头就继续朝着山下走去,身上带着一股香火的余味。
  宝儿看着那个背影,身子猛然一震,想起了当日白氏在祠堂审判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自己的那个身影,也是这般瘦弱,这般弱不禁风。
  下意识地朝着他下来的方向看去,那再远一些的地方,一定有一个不起眼没有墓碑的坟包,那是白氏和那未出世孩子的葬身处,在这个村子里,除了辛家媳妇和齐家人之外,再会在大年初一这个日子去祭拜她们的人,还会有谁?
  答案呼之欲出,那个身材瘦弱的男人是墨家村一个寡妇的孩子,比沈四叔年纪还要大上一些,寒窗苦读数年,多次参加乡试未中,却一直没有放弃,至今未娶...
  宝儿被这个答案惊地有些喘不过气,喜儿喊了她好几声都没有缓过神来,“宝儿,你这是怎么了?”大家被她的神情有些吓呆了,到了家她还是一副沉重的表情,喜儿以为她受了什么惊,就差去找婆子给她来喊喊魂。
  “没...没事。”宝儿回神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摇摇头,“我就是在想这雪化了,咱们应该要种洋芋了。”
  “这也值得你想成这样?”喜儿噗的笑了出来,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快去睡吧。”
  这一觉宝儿睡的有些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中她仿佛看到了白氏和那书生的恋爱情结,就像过去看过的那些肥皂剧一样,寒窗苦读的书生和千金小姐的故事,要么是书生和亲梅竹马的故事,还有在村落中书生和从小说亲的未婚妻的故事,可那些故事一个一个从宝儿的脑海里放映过,大都悲剧着,场景一换,无数的无名坟冢出现在一大片宽阔的荒芜中。
  荒芜的只有几棵掉光了叶子的树,风一吹尽数落了下来,树枝上头还有停着黑乌鸦,一声声叫的凄厉,天灰蒙蒙的像要下雨又不肯落下,压抑而凄凉...
  宝儿是从梦中惊醒的,豁然睁眼,当看到眼中的是那熟悉的房梁的时候,整个人虚脱了一般出了一身的汗,一撇脸看到禄生他们担忧的脸,宝儿扯出一抹笑,“我做噩梦了。”
  禄生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有些烫手,“有没有不舒服?”
  宝儿想起身,才发觉头沉的厉害,禄生见她突变的脸色,脸贴着她的额头靠了一会,起来后对着禄德点点头,“我看是发热了。”
  “来我帮你擦擦身子先,你们快出去。”喜儿端进来一盆子热水,绞干了催着他们去厢房,将宝儿扶了起来,掀起她的亵衣给她擦了下背,“看你衣服都湿了,脱了换一件罢。”
  宝儿趴在她背上,这会是真感觉晕了,晃了两下头就沉痛的厉害,浑身透着无力感,喜儿帮她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衣服出来,换好后又给她擦了手和脸让她躺下,捂了下她的额头,还是那般烫,就让禄德去打了些冷水过来,用毛巾蘸湿了敷在她的额头轻声问道,“饿了不,我给你去做些吃的。”
  宝儿摇摇头,这还真是病来如山倒,这才睡了一觉的功夫,就浑身没劲了。
  禄德见喜儿出来了,让禄生小栓他们进去陪着,自己则帮着喜儿倒了水,“要不去找一下婆子来看看罢,我看今早从山上下来就不太对劲了。”
  喜儿点点头,“你先去找郎中过来瞧瞧,把个脉给宝儿开几贴药,我去趟娘那里。”
  宝儿睡的昏昏沉沉的,一会觉得太热,一会又觉得脚有些冷,老是觉得耳边有声音,睡的一直都不太踏实,迷迷糊糊间好像额头上又多了冰冰凉凉的东西贴着。
  “宝儿乖,先起来把药喝了。”喜儿哄着宝儿让禄德将她扶起来把额头的毛巾拿了去,拿着勺子将煎好的药喂到她嘴里。
  宝儿尝到了那苦涩的味道才睁开了眼,一股熟悉呛鼻的中药味灌入口中,“咳咳。”宝儿咳嗽了几声,喝了一口便推说不要了。
  “宝儿乖,将它都喝了就好了。”撑着想吐的感觉宝儿硬是又喝了几口摇头说再也喝不下了,躺下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天黑天亮,只觉得一直有双小手紧紧地握着自己,暖暖地很舒服。
  不知道隔了过久,宝儿再睁眼的时候,以为又是做了梦,一张不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探究地看着自己,忽然一把燃着的香火在自己头顶晃过,那人口中念念叨叨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单手蘸了一下一旁放着符纸碗里的水,再在宝儿额头上点了一下,双目精光地看着宝儿睁大的眼睛。
  半梦半醒地宝儿吓了一跳,那人将那符纸在碗里浸湿了之后往她的额头蘸了一下,又在她双耳中塞了一下,最终将那符纸放在一个小瓮中封了起来,拿起一叠的值钱在破盆子里烧过了之后,把瓮递给在一旁的戚氏,“找个隐秘点的树埋了它,然后把这个在上面烧了。”
  宝儿瞥见那瓮的封口上缠着小小的纸符,戚氏应声拿着那瓮掀开帘子就出去了,那婆子看了一眼炕上的宝儿对禄德说,“过两天就好了,烧了就没事了。”
  “大过年的还要请许婆婆你过来,真是过意不去。”喜儿拿着一个红包塞到她手中,“这会天都这么黑了,让禄德送你回去吧。”
  被叫做许婆婆的婆子笑着说没事,“这丫头魂比一般人浮一些,不过没事,我给压住了,你们不是抓了药了,过两天就好了,十岁一场灾,过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