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很快说服了谭丝薇, 现在桑云窈也服了软。
  把盼盼折腾得心惊肉跳，把自己折腾得跑到首都来，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桑老师信口开河。
  要是可以，杨一兰也想报复回去，但是所谓鞭长莫及，她最多在首都待上两天要回去，邹盼盼没那个本事对付这个要嫁入豪门的桑老师。
  杨一兰只能够和她保持表面上的友好，也希望这妮子以后不要多嘴。
  杨一兰客套地说道：“哪儿用这么客气？那点工资也不容易，不用请我们吃饭了，我现在就带着念玉回去的。”
  桑云窈上前揽住了杨一兰的胳膊，笑盈盈地说道：“杨姐，可别这样说，一起吃个饭，杨姐也替我和盼盼解释一下，我可能就是职业病，做老师做出来的毛病，所以才多嘴了。要是不让我请这顿饭，我可心里头放心不下来，毕竟晚点说不定小煜还要住在祁家大院里，我和盼盼见面的机会很多，把问题给解开了更好。”
  桑云窈请客肯定得请吃好的，想到了这里，杨一兰是真的缺肚子里这点油水，桑云窈这样一提，她肚子开始打鼓。
  桑云窈先吩咐两人往外走，自己则是骑车小团子先回一趟家，说是有东西要拿。
  现在邹念玉穿着的是祁煜的旧衣服，虽然棉袄很厚，但是因为有点太大了，会有点灌风，桑云窈就想着把给小团子提前预备偏大一点棉衣送给邹念玉。
  小团子穿着还不够合适，但是邹念玉应该穿着刚刚好。
  桑云窈和小团子商量：“到时候我再重新给你做好不好？你要是喜欢一样的款式，到时候我们就让汤大妈做一样的款式。”
  “好。”桑宝彤点头，她拉着小姨的手，开口说道：“小姨，她不是有妈妈吗？怎么过得那么惨啊。”
  桑云窈知道小孩儿的意思，桑宝彤当时是因为妈妈病重了一年时间，后来桑思玉去了，所以才个子不高瘦瘦小小，但是现在的邹念玉已经瘦得让人觉得营养不良了。
  第一次见到邹盼盼，她就肤白貌美，要是不开口说话，有点城里姑娘的派头。
  邹盼盼的工资大半都给了家里，就连杨一兰也没瘦到这个地步，为什么邹念玉瘦成这样？
  正是因为邹念玉的营养不良模样，还有邹念玉的名字，所以桑云窈觉得自己的猜测搞不好是真的。
  “我有个猜测，不过有点离谱，我要是确定了想法后，再和你说。”
  桑云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小说看多了，才有了这个猜测，如果要是邹念玉的年龄差不多，邹念玉在家的处境是最差的，再把她心中的猜测告诉祁卫东。
  “小姨，那等会有我要帮忙的吗？”
  “要是有机会你单独和邹念玉说话，打听一下邹家几个姐妹，他们都在家里做什么活，吃得怎么样。在家里头，邹盼盼在外干活，她妈妈会不会格外叮嘱照顾好祁煜，还是也会提到双胞胎。”
  桑云窈说一句，小团子就点头一句，她不明白小姨想要通过这些问题问出来什么，但是她保证会完成任务！
  ·
  桑云窈把厚棉袄取来了以后，杨一兰和邹念玉已经站在公交车的站台上等着。
  杨一兰猜到了桑云窈要给东西，但是发现了是给邹念玉的，脸上表情垮了下来。
  给这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必要呢？而且邹念玉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给邹念玉的东西，家里其他丫头用不上。
  一捻布料，杨一兰就知道这棉袄很好，哎，但是要给她，她客套一下，也会收下来。
  杨一兰：“这怎么好意思？给你外甥女穿就行，念玉身上这衣服是小煜的，我们有衣服穿。”
  “我就是瞧出来邹念玉身上这一身是男孩子的衣服，我就猜是祁煜的衣服，祁煜之前也有点胖，他年龄看上去也比邹念玉要大，衣服在念玉身上就有点大。我这一身衣服是刚做好的，我家小朋友还没上过身。”
  提到了祁煜，杨一兰就有一箩筐的话要说：“小煜以前是胖一些，没想到这个药浴这么痛苦，一下就瘦了那么多，我看着就心疼啊。他的脾气大也和身体不好有关系，别的小朋友都健健康康的，就他是个病秧子，肯定会不一样，所以桑老师别和他计较。”
  “恩，希望祁煜这孩子早点好起来，要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影响，我发现他好像并不喜欢学习。我也就是私下里和你说，有时候，我觉得他不如双胞胎聪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发烧烧得多的原因。”
  桑云窈是随意胡说，杨一兰却被戳中了肺管子，她家小煜哪儿不聪明了？！
  杨一兰的胸膛是剧烈起伏，甚至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桑云窈，祁家的那个老二居然看得中这样的桑云窈？兼职比自家盼盼还要缺心眼？！
  “小煜怎么不聪明了？桑老师，亏得你还是老师，你这样说孩子，岂不是让孩子伤心难受？！要说不聪明，还是我家念玉的不够聪明，说话都磕磕巴巴，说不清楚。”
  杨一兰觉得她家聪明伶俐的男宝给了祁家养，自己养的邹念玉是个女娃不说，还不聪明！
  “念玉不聪明吗？”桑云窈说道，“我倒是没看出来，小姑娘的眼睛很机灵。”
  “说话都说不清楚，要我说念玉这个小丫头就算是去念书了，也是倒霉孩子，白花书本费！家里事情也多，我干脆就没让她上学，等到明年村里催了再去上学。要说起来，还是小煜聪明，小煜就是老生病，等到身体好了，比谁都聪明！上学考试肯定也都是一百分。”
  杨一兰要是在谭丝薇、祁长胜面前，肯定不敢这样说，因为杨一兰会心虚。
  但是在桑云窈面前，杨一兰就敢展露自己对祁煜的慈母之心。
  这些话杨一兰憋了很久，以前最多只能够和自家老头子抱怨，现在面对桑云窈，她的倾诉欲起来了，就不停说着祁煜的事情。
  杨一兰看祁煜，给他加上了一米八厚的滤镜，祁煜
  的没礼貌对她来说是真性情，祁煜的霸道被她说是男子汉气度，祁煜的小聪明被她夸大到机灵活泼。
  桑云窈笑眯眯地听着杨一兰说话，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那个猜测很离谱，但是存在非常强的合理性。
  祁煜的身体不好，刚出生就是住了保温箱，还做了手术，但是身体还是病恹恹的，这些年祁长胜、谭丝薇夫妻为了祁煜看病，花了太多的钱。
  以邹家的家境，养不起祁煜这个药罐子，所以联合护士在产房里交换孩子是行得通的。
  杨一兰滔滔不绝说得痛快，忽然看着笑眯眯的桑云窈心中一突，又连忙给自己找补。
  “祁家最在意的也是小煜这个孩子，他身体不好，我经常和盼盼嘱咐，要多照顾点小煜，工作重心都放在他身上。”
  “可以理解。”桑云窈笑着说道。
  说话的功夫上了公交车，顶后面有一个座位，让给了两个孩子坐，小团子和邹念玉说话，也了解了一些邹家的基本情况。
  其中四个人名字虽然是没有带娣字，实际上都是盼望儿子的到来。
  邹来来，邹迎迎、邹盼盼、邹招招，要说起来只有邹念玉的名字不同，她在家吃的也不好，其他几个姐姐都还是按时上学了，只有她不同，她身上压了很多的活，也没有去上学的资格。
  因为杨一兰说生育的时候伤了身子，邹念玉就是讨债鬼，所以邹念玉在家的待遇就是如此。
  邹念玉的语速并不快，说话有点慢吞吞的，提到了不能上学，邹念玉有点难受，其实在家里做活没什么，但是她害怕的是不能上学。
  “国家规定的有义务教育，必须要接受教育的。”小团子给她出主意，“村里的干部会负责，你和村支书家里熟悉吗？要是村支书家里有脾气比较好的人，你可以多求两次，还可以说，如果不上学，会影响村子里评先进。”
  邹念玉并不是个讨喜的孩子，不被父母重视的孩子，又怎么得到其他孩子的喜欢？长辈的喜欢？
  邹念玉还想和小团子请教怎么做，结果车停了下来，到站了。
  第103章 特务（七）
  国营饭店的暖气很足, 进入的瞬间，热气就蒸腾而来，几人脱去了外套。
  脱掉外套以后, 邹念玉的穿着是最显眼的，她里面穿着的是磨得毛边了的秋衣, 秋衣也不知道穿了几代人，上面到处都是补丁，这是一个由补丁制成的衣服。
  桑云窈带来的衣服还有一件薄毛衣, 此时她把薄毛衣从袋子里翻了出来，递给了邹念玉。
  邹念玉没拿, 只是抬眼看着母亲。
  “哎呦，真的太客气了。”杨一兰对着邹念玉吩咐, “你说谢谢桑老师。”
  “谢谢桑老师。”邹念玉小声道谢以后，这才穿上了这件毛衣，对着桑云窈笑了起来。
  邹念玉并不会因为满身补丁的秋衣不自在，不过能够遮住满身的补丁，她也是高兴的。
  这一件毛衣穿在桑宝彤身上是宽松的, 穿在邹念玉身上是略紧一点, 不过也合身。
  几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桑云窈询问了对方有没有忌口以后，请服务员帮忙点两个招牌菜。
  “票和钱我带的是足够的，麻烦同志帮我看看你们店里有什么适合我们的菜。”桑云窈整理了一下衣袖, 好露出小巧的女士手表。
  棕色牛皮, 表盘素雅, 有浪琴的标识。
  这手表是陆湘仪送她的, 陆湘仪说，让她去国营饭店吃饭, 又或者是去百货商场买东西，都可以把手表露出来，事情就容易办一点。
  服务员见着这只小巧的浪琴手表，知道桑云窈有下馆子的实力。
  “咱们这里的番茄牛腩是招牌菜，还有这个排骨炖山药，你们两个大人带两个孩子，还可以点个六两饺子尝一尝，今天是酸菜肉沫饺子。”
  桑云窈按照对方的吩咐正要点菜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和邹盼盼一起走过来了。
  邹盼盼喊道：“妈。”邹盼盼又看向了桑云窈，心不甘情不愿地喊道：“桑老师。”
  邹盼盼这个人，她的喜恶都放在脸上，桑云窈本身不讨厌邹盼盼，纯粹是因为邹盼盼对祁煜的影响太深，才会对祁家人说那样的话。
  “你好。”桑云窈说道，“这位是……”
  旁边的唐长泽笑着说道：“你们好，我是盼盼的对象，杨阿姨可以喊我小唐，桑老师，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我名字叫做唐长泽。”
  唐长泽说道：“你们要点菜是不是？我和盼盼也刚坐下，我刚点了菜，菜还没有上桌，要不一起吧，我来请客。”
  唐长泽这样一说话，邹盼盼的表情更不好看了，噘着嘴，请自家母亲还有妹妹当然可以，但是带上了桑云窈和桑宝彤，她心里头不乐意。
  桑云窈说道：“我来请客，我今天的目的就是要和邹盼盼同志说一声抱歉，上次是我多嘴了。这一顿饭我来做东。刚刚饭店的同志推荐点番茄牛腩、排骨炖山药，再加上六两饺子，菜有重复的吗？要是没有，我们就加上这些菜？”
  邹盼盼喜欢吃纯粹的肉，所以两人点的是梅干菜烧白还有一个菜是红烧肉，再点了一个炒包菜。
  听到了他们的点菜以后，桑云窈麻烦服务员上那几道菜，不过六两的饺子改成了一斤半的饺子，几人换了一个大一点的桌子吃饭。
  “你小心一点。”邹盼盼见着自己的胸针差点被摔下去了，连忙给捞起来，对着邹念玉埋怨，“念玉，你怎么笨手笨脚的，要我说，我妈就不应该把你带过来，把招招带过来，也比你强！”
  “对不起。”邹念玉小声说道。
  “这是我对象送给我的，说是他们家难得的东西，有很强的纪念意义。”邹盼盼说道。
  桑云窈见状说道，“是牡丹形状的吗？怪好看的，我能看看吗？”
  邹盼盼本来是不想给的，但是唐长泽用腿轻轻碰了她一下，她就说道：“那行，你一定要小心点。”
  唐长泽碰邹盼盼的意思，是不让邹盼盼给别人看，没想到邹盼盼反而答应了，他心想着等会吃完饭了一定要和邹盼盼说清楚，下次不可以了。
  此时唐长泽由着这枚存有窃听设备落入到了桑云窈的手中。
  桑云窈拿到了手中，第一个感觉就是质感很好，入手沉甸甸的，牡丹的花蕊中心有一个孔洞，再仔细看看五个花瓣有细微的裂缝。
  按照桑云窈的感觉，中间应该是可以戳一下，然后花瓣打开的设计。
  “这花瓣可以打开吗？”桑云窈顺口问道。
  “打开？这个胸针就是这样的。”邹盼盼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什么桑云窈这样问。
  唐长泽清了一下嗓子，抢着桑云窈之前说话，“这个是很早之前我妈的东西，听说是我太姥姥传给她的，应该就是样式的问题，桑老师，你还是把胸针还给盼盼，这是我送给盼盼的东西！”
  唐长泽在强调物品的所有权。
  桑云窈莫名从中听到了紧张的情绪，像是生怕自己霸占了胸针似的，她把胸针还给了邹盼盼。
  而邹盼盼在拿到了胸针以后，唐长泽直接把胸针揣入到了手中，他仔细看过了以后重新别在了邹盼盼的身上，“我看了一下，可能以前设计得是可以打开的，而现在不行，中间是掉了一小块金属。”
  “那我收起来。”邹盼盼听到掉了一小块儿有些心疼。
  “不用，就还是像以前带着就行了。”唐长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