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秀茹这么坚持，左欣欣也没有再说什么。
  “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她更想知道蔡秀茹找她有什么事。
  眼前的女人已经消瘦了一大圈，看起来甚至有些疯癫，但左欣欣的神色还是淡淡的。
  听到她的话，蔡秀茹瞬间红了眼眶：“我知道你恨我，但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我只能来找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女人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左欣欣抿着唇瓣，一双水眸闪了闪。
  她说：“公司还有事，希望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如果蔡秀茹只是单纯地来找她哭诉道歉乞求原谅，左欣欣觉得她没有继续坐下去的必要了，歉，蔡秀茹道了，但原不原谅，是左欣欣的问题。
  她有不原谅的权力。
  蔡秀茹这才收敛了几分，啜泣着：“是宋唯风鼓动我陷害她的，你要报复就去找他……”
  “是你亲手给她下药！”
  左欣欣突然打断她的话，她直直盯着有些惊慌的蔡秀茹，一字一句道：“她顶替了你的位置是没错，但她心有愧疚，不仅给你母亲补偿医药费，创立盛景珠宝也第一个带着你，她把你当做最信任的人，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嫉妒，怨恨，不满，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她身上，甚至联合其他人对她下手。”
  “我问你，当她怀了孩子住进你家的时候，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看着她喝下那些东西的？”
  说到后面，左欣欣情绪也激动起来，她眼眶有些红，目光凌厉地看着蔡秀茹。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调查了这么久，和宋潇有关系的人除了周海生，就只有蔡秀茹一个。
  比起周海生的默默追寻，蔡秀茹可以说是站在宋潇身边，一起并肩作战的人。
  可到头来呢，她是怎么回报宋潇的？！
  蔡秀茹整个人已经手足无措，她惊慌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欣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给我东西的时候只是说会让宋潇身体出问题，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你想要的结果是什么？！”左欣欣觉得心口一阵尖锐的疼，“你想让她身体出问题，可你知道宋唯风想干什么吗？”
  宋唯风想要宋潇死！
  蔡秀茹被她说得脸色苍白，哑口无言。
  半晌，她像是失去了浑身力气一样，语气虚弱：“你说得没错，是我害死了她，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不管她怎么辩解，不管那些东西是谁给的，可的确是她亲手把那些东西，放到了宋潇的食物里。
  咖啡厅一片嘈杂声，蔡秀茹喃喃不休，左欣欣情绪发泄了大半，此时只觉得心头一阵烦躁，她冷声道：“不管是谁，你们都会付出代价的！”
  她起身准备离开，蔡秀茹突然抓住她的胳膊：“你别走，我可以帮你！”
  左欣欣步伐一顿，眸光沉沉看了眼她，后者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在包里乱翻了一阵，然后拿出一份蓝色文件夹：“你看看这个！”
  瞥到封面的几个字，左欣欣瞳孔一缩，打开一看，她彻底惊了。
  蔡秀茹道：“这是当初她交给我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蔡秀茹满脸苦涩，当初她还因此庆幸，因为她手里掌握着一个大秘密，可现在，只觉得当时的自己愚蠢至极。
  左欣欣迅速看完文件内容，心中的震撼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她重新坐了回去，一只手放在文件上。
  片刻，才开口：“你刚刚说可以帮我，是什么意思？”
  见她的态度终于松动，蔡秀茹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已经没有办法了，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甘愿受到惩罚，但我不想成为一个替罪羊。”
  顿了顿，她看着左欣欣，一字一句道：“我可以帮你扳倒宋唯风。”
  左欣欣眯了眯眼睛：“这份文件……”
  “这份文件，只有我跟她还有律师知道，到了现在，只有你和我了。”
  蔡秀茹没道理撒谎，左欣欣便信了。
  看来江煜城猜得没错，宋唯风选择了将所有罪行推到蔡秀茹身上。
  而蔡秀茹也在权衡利弊之下，来找她坦白，只是大概宋唯风也不会想到，蔡秀茹手里竟然留着一份机密文件。
  看着她脸上的苦笑，左欣欣逐渐冷静下来：“说吧，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大致拼凑起来当年的情形，但她还是想知道得更确切一些。
  蔡秀茹将杯中凉透的咖啡全部喝下，才开了口：“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当初我在宋家旗下公司工作，我母亲身患重病，当时有个晋升机会，所有人中，我上任的机会是最大的。”
  然而，却被空降的宋潇顶替了。
  在那之前，蔡秀茹和宋潇就已经认识了，她们第一次认识，是在全国珠宝设计大赛上，她们对彼此的作品互相欣赏，只是最后宋潇拿到了冠军。
  蔡秀茹对职位其实没有太多执着，她在意的是任职后马上能拥有的奖金，那笔钱可以救她母亲的命。
  “那个时候，我花光了所有积蓄，也没有人愿意借钱给我，我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奖金上。”
  而宋潇空降后，就对她的工作进行了一系列批评，让原本失魂落魄的蔡秀茹备受打击，也让她打消了向宋潇张口借钱的念头。
  后来医院收到一笔款项，她的母亲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最后失败了。
  就在那时，宋唯风找到了她，因为她当时以为是宋唯风出手垫付了医药费，再加上宋潇对待她的态度，所以在宋唯风提出那个要求后，蔡秀茹头脑一热，就答应下来。
  说到这里，蔡秀茹满目羞愧和不甘：“当时宋唯风只是说那个东西会让宋潇身体虚弱，然后他趁机架空公司，让她一无所有，我，我也没有多想……”
  当时她只想报复宋潇，让宋潇吃点苦头，却没有想到宋唯风给她的东西，直接让宋潇丧了命！
  左欣欣眸光微沉，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能当场暴走。
  见蔡秀茹停了下来，左欣欣沉声道：“然后呢，宋潇怀孕期间被赶出宋家，就一直住在你那，你就是抓住这个机会，继续下猛药？”
  “不，没有！”
  蔡秀茹连忙摇头：“宋潇警惕性很高，每个月都按时去三四个医院检查，所以我只给她的食物里动了三次手脚。”
  而这三次，每次的量都够足。
  他们知道宋潇会去不同的医院检查，所以不能让孩子出现问题，所以只能让宋潇的身体渐渐不支，让她在工作上有心无力，再加上蔡秀茹和宋唯风里应外合，导致宋潇旗下公司出了好几件大事。
  紧接着，蔡秀茹在宋潇耳边吹风，说暂时把公司交回去，等孩子平安出生，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而另一边，宋唯风和孙梅也在老夫人身边念叨，说宋潇怀孕后身体每况愈下，公司频频出事处理不够及时，于是，老夫人便开口，把宋潇名下的公司收了回去。
  其中就包括盛景珠宝。
  听到这里，左欣欣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一个是亲哥哥，一个是最信任的朋友，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亲情友情都要靠边站。
  见她不说话，蔡秀茹只能硬着头皮道：“后来，她发现了不对劲，但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宋潇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好在蔡秀茹每次机会都把握得十分巧妙，才避过了宋潇的怀疑。
  “为了你，她只能把公司交回去，安心养胎。”
  可谁也没有想到，宋潇在产房大出血，性命垂危，找来几个医生抢救，才堪堪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个时候，宋潇已经知道是谁动的手，也知道自己生下孩子后，也活不了几年。
  “就是那个时候，她拟定了这份协议，把这份协议转交给我保存。”
  说到后面，蔡秀茹越来越愧疚，声音越来越小，她那么对宋潇，可后者到死，还是信任她的。
  左欣欣的心情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没有想到当时的宋潇竟然能想那么长远，不过这也侧面证明她对盛景珠宝有多用心。
  可宋潇也没有想到，她身边最信任的人，竟然是给她最后一刀的人。
  左欣欣突然冷静下来，她看着蔡秀茹：“陈年旧事说完了，你说你能帮我，除了这份协议，还有什么？”
  “还有这个。”
  蔡秀茹又拿出一份文件：“宋唯风有宋家撑腰，想要扳倒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些东西是我这么多年为他做的事，除了明面上的公司，他和孙梅在背地里有不少灰色产业，但那些小作坊的持有人都是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人。”
  她将文件推到左欣欣面前：“这是那些小作坊的名单，是我目前为止知道的所有的，至于他有没有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左欣欣闻言拿起资料粗略一看，越看她的脸色越严肃。
  江煜城曾经查到宋唯风夫妇旗下有一些灰色产业，但怎么都查不到更多的信息，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他们深入调查。
  “宋唯风做事很小心，这些小作坊常年捞金，几乎没有被查到过，就算查出来，也牵扯不到他身上，因为这些小作坊的直接受益人，都是看起来跟他无关紧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