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作者:哄哄也是哄不好的      更新:2024-01-26 03:05      字数:6043
  (福克斯)
  诺拉已经至少失踪两个半小时,凯厄斯在这两个小时里已经将福克斯整个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卡伦家的领地和贝拉家他也去晃悠了一圈,但最终都只能徒劳而返。
  凯厄斯和他的两个卫士站在拉普什海滩不远处的森林里,夜色将他们的行踪完美地遮掩了起来。现在他们只剩下奎鲁特人的地盘没有搜了,从沃尔图里传来的消息是诺拉的手机信号最后在奎鲁特人的地盘出现。
  凯厄斯抓着诺拉的衣服放在鼻前,眼神隐晦不明地看着那片寂寥的海滩。
  当凯厄斯怀疑是这群狼崽子把诺拉掳走的时候他以为这是对他的报复,他只要想到那些臭哄哄的狗抢了他家如花似玉的老婆就恨不得把他们统统拆了,但他冷静下来后发现了很多疑点。
  如果是因为报复,按照那些奎鲁特人的性格应该会选择来打群架,又怎么会绑走诺拉。再者,凯厄斯并不觉得这些狼人能够在菲利克斯的监视下悄声匿迹地带走一个大活人,哪怕这个活人一直处于昏睡状态。
  凯厄斯实在是想象不到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弄清楚来龙去脉还是次要的,找回诺拉才是他的首要任务。他清楚强行闯进狼人的地盘势必会引发一场恶战,但为了老婆他也得勇往直前。
  凯厄斯冷若冰霜的脸上带着刚毅的神色,他在脑海中快速盘算了一下后,带着菲利克斯和加莱直接朝着奎鲁特族大本营冲去。
  ……
  (镜中世界)
  诺拉挥别了离开的凯萨斯后一时之间也有些迷茫,凯萨斯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自己真的回到城镇里很有可能提前就领便当了。
  她漫无目的地沿着那道空气墙一路往远处走,她现在想着一个人在外飘荡都比回城镇缴械投降来得好。诺拉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感到吃力了,她觉得自己走得够远了就随便找了个能掩蔽的地方坐下了。她想在钟声响起前睡一觉养养精神,晚上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诺拉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等她醒来后天已经黑了。她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诺拉心中一惊,在黑暗中拔腿朝城镇的方向跑去,但在她跑的途中却被一双手重新捞回了森林。这样的变数吓得诺拉浑身一颤,她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
  “嘘,是我。”熟悉的男声在诺拉耳边响起。
  诺拉机械地转头看向那双手的主人,那正是白天见到的凯萨斯。诺拉看着那张跟凯厄斯相似的脸感到无比的亲切,她刚才甚至有一度以为自己从镜子中出来了。她被凯萨斯紧紧的搂在怀里激动地说不出话,凯萨斯温暖的体温安抚了诺拉被恐惧充斥的心。
  两个人在森林的边缘朝城镇望去,那个怪物又在广场上忙碌着,她的剪刀还是干干净净地,看上去是这是她今晚的第一张人皮。
  诺拉看到这个场景莫名想吐,她捂着嘴无声地干呕了几下便转过身重新隐匿在森林之中。
  “你还好吧?去木屋里休息一下吧。”凯萨斯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诺拉,他背起脚步虚浮的诺拉朝森林里的木屋走去。
  凯萨斯的木屋很小,如果不熟悉森林的话根本就找不到。屋内有限的空间被分割成几块区域,家具和生活用品被精心地放置在屋子里。诺拉看着这整齐有序的屋子抿了抿嘴,凯厄斯也是一个做事仔细认真的男人。
  她被凯萨斯扶着坐在了单人沙发上,凯萨斯将铁质烧水壶盛满水,放在开了火的灶台上煮。两人都没说话,他们听着水壶里的水一点点沸腾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火烧得越来越旺,烧水壶的温度也在逐步升高。直到烧水壶的蒸汽顶开了壶嘴的顶盖,发出带有水蒸气的呜鸣声才打破了两人沉默的气氛。
  “喝点热水压压惊。”凯萨斯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放在了诺拉手边的桌子上。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诺拉看着从杯子里冒出的袅袅白烟问道。
  “对不起,其实我们分开后我一直在跟踪你,因为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凯萨斯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有些羞愧和懊恼,他胡乱地挠挠头露出了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
  诺拉看着这个顶着凯厄斯的脸的人做出了这么呆的举动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谁能告诉她面前这个像傻子的人为什么会有一张跟凯厄斯如此相似的脸?她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急着去喝那杯水,否则估计得被这杯水烫出一嘴泡。
  “我很担心怪物会跟着我来这个木屋里,我不想害了你。”诺拉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果然长得再怎么像凯厄斯的人终究不是凯厄斯。
  “你放心,如果它来了我会保护你。”凯萨斯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长杆猎枪信誓旦旦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谢谢你。”诺拉此时只能真诚地向凯萨斯道谢。
  他们的交谈没有多久,诺拉旁边的窗户就被捅碎了,从窗户里伸进一把锐利的剪刀,刀尖直接插在了墙上。诺拉像是弹簧一下从沙发上跳起,但她被凯萨斯一把按在原地。
  她看着凯萨斯神情凝重地望着那把剪刀缓缓从墙上挣扎地拔下,再从窗户抽出。
  凯萨斯抓着诺拉躲在了沙发背后,他将诺拉搂在怀里,手捂住了诺拉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诺拉闻到了凯萨斯手上的木质香味混杂着枪支的金属味,她抬眼看着凯萨斯略带胡渣的下巴感受到了莫名的安全感。
  凯萨斯的处理方式是正确的,就在他们刚躲藏好的那一刻,一张满是喷溅血液的脸就从窗户里探了进来。它闪烁着疯狂的眸子在屋子里扫视着,不断搜寻诺拉的踪迹。见房子里没有人后,她愤怒的狂吼一声重新朝城镇冲去。
  诺拉和凯萨斯听见怪物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远,但他们依旧一动都不敢动。他们龟缩在狭小的角落以一种暧昧的姿势坐了快半个小时,诺拉想离开这令人尴尬的场景放松一下自己坐麻了的腿,但她却被凯萨斯禁锢着无法动弹。
  “别动,她还会回来的。”凯萨斯轻声在诺拉的耳边低喃,这跟凯厄斯100%同步的声音让诺拉十分顺从地放弃了挣扎。
  凯萨斯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稍微松开了牵制诺拉的四肢让诺拉能够放松一下腿,他头靠在诺拉的脑袋上温柔地说:“休息会儿吧,我替你看着怪物,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
  凯萨斯的话像是催眠的魔咒,诺拉不知不觉中靠在凯萨斯温暖强壮的怀里睡着了。凯萨斯心满意足地抱着怀中可爱的一团,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清晨的阳光照进沉闷浓密的森林,光线洋洋洒洒地从破烂的窗子透进了凯萨斯的木屋里。诺拉被这股阳光照醒,睁开了她惺忪的睡眼。她已经被安置在了一张朴素的木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褥。
  “早安。”凯萨斯拿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他眼下的黑眼圈证明他一晚上没有睡。
  早晨的阳光透在凯萨斯上柔和了他坚毅的面部线条,棕色的眼睛在光线的照耀下更浅了,那闪耀的光芒提醒诺拉她顺利地摆脱了那个可怖的怪物。
  诺拉有些过意不去地从床上起身,接过凯萨斯的咖啡小口地啜饮。她并没有告诉凯萨斯她尝不出味道,也没有告诉他自己吸血鬼的身份,因此她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咖啡。
  苦的?
  诺拉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自己能够尝到味道?
  她又连喝了几口咖啡,棕色液体的苦涩充斥着她的口腔。
  诺拉迅速跑下床,在凯萨斯惊异的眼光下抄起厨房的刀,朝手指用力割去。血液从她的手指滴落在料理台上,诺拉怔怔地看着那鲜红的液体从她的伤口处不断涌出。
  “你在干什么!”凯萨斯追着诺拉来到厨房就看到诺拉近乎自残的行为,他皱紧着眉厉声呵斥诺拉,凶狠的口吻把诺拉吓了一跳。
  当诺拉的手指被凯萨斯包扎好之后,她还处于神游的状态,她只能将这超出她认知的事情归结于虚无之山的影响。
  “谢谢你为我守夜,怪物的事情都结束了是吗?”诺拉轻轻问了一句坐在不远处的凯萨斯。
  “嗯,应该已经结束了。”凯萨斯似乎对诺拉的“自残”感到生气,因此他颇为冷淡地回了一句。
  “抱歉,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诺拉扬起一个温婉的笑,那人畜无害的样子让凯萨斯气消了不少。不过如果凯厄斯在场的话,他一看诺拉的笑就知道诺拉在撒谎,因为诺拉每次想说服别人的时候都那么笑。
  “我一会儿要去一趟集市,顺便买点材料修一下窗,你要不要一起去?”凯萨斯搭了个台阶给诺拉下。
  “当然,我很乐意。”诺拉的笑容中带了点讨好。
  凯萨斯像凯厄斯,他们之间有很多相似之处,比方说专注,注重细节,做事情我行我素等等。但凯萨斯也有很多特性和凯厄斯不一样,他比凯厄斯开朗,更孩子气,也更单纯。
  凯萨斯出门前提出让诺拉换身衣服,诺拉作为一个陌生人走在城镇里不安全,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可能会把他们的愤怒和悲伤发泄在诺拉身上。
  诺拉穿上了凯萨斯的衣服,裹住高耸的胸部,卷起了过长的袖子和裤腿。她将长发挽起并戴了一顶帽子,她将自己打扮成了个年轻的男孩。凯萨斯夸奖了一句诺拉的易装,他的肩上扛了一个麻袋,里面装着一些处理干净的动物皮。
  两人慢吞吞地朝城镇的方向走去,热闹的城镇与原先诺拉刚来时空荡寂寥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比起诺拉好奇地东张西望,凯萨斯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他的脚步有些沉重。他有位好友住在城镇里,那人是位皮毛收购商,可怜的是他的女儿没有撑过这一次的劫难。
  凯萨斯带着诺拉径直走进了热闹的集市,狭小的巷子里人来人往的,哪里还有半分萧条的味道。他们拐进了一间不小的店面,店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动物毛皮,还有用这些皮做的皮制品。
  凯萨斯刚走到店铺门口的时候他的脚就僵住了,店铺里传来的欢声笑语让凯萨斯错愕不已。他原以为他的朋友会因为失去爱女而痛苦不已,可为什么这人还能够笑容满面地接待着络绎不绝的客人?
  略微犹豫了一下,凯萨斯还是走进了店铺。当他踏进门槛的时候他就看见他的朋友格外热情地招呼着他,兴奋地说道:“凯萨斯,你来了!今天我做了一个大单!”
  “是吗,恭喜你,塔夫。”凯萨斯观察着塔夫的表情,他的笑容中没有半分勉强之色。
  凯萨斯将麻袋放在柜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塔夫的表情。只见塔夫打开了麻袋翻出了里面整齐收好的皮毛,仔细地看了看又计算了一下数量,动作还似以前一般专业。
  “塔夫,对于你女儿的事情,我很抱歉。”凯萨斯略带不安地对塔夫说道。
  “什么意思?”塔夫抬起他充满困惑的脸看着凯萨斯,他的茫然不似作假。
  凯萨斯没有想到朋友是这个反应,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皱皱眉不说话,他无法解释为什么死了女儿的塔夫会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拽住,低头一看就看见诺拉正死攥着他的衣角。诺拉的脸色十分差劲,她死死地盯着门口的女孩。
  “爸爸,我回来了。”店铺外走进一个脸上带有小雀斑的金红色女孩,活泼可爱圆脸跟塔夫长得很像。
  凯萨斯的脸色变得跟诺拉一样差,他们像是活见鬼一样看着女孩给她父亲了一个拥抱。
  “爸爸,今天亚当跟我求婚了,我答应了!”雀斑女孩兴奋地跟塔夫说道,随后她毫不意外地收到了父亲的祝福。
  “上帝啊,这真的是太好了,我真为你高兴,莎娜。”塔夫高高兴兴地扬起了手,他激动的胡子都在颤抖,他从抽屉里抓了一把金币在秤上随便秤了一下就塞给了凯萨斯。
  “为我高兴吧,我的朋友。我的女儿要嫁人了!”塔夫说话的分贝陡然变高,他中气十足地朝凯萨斯和诺拉喊道。
  “这真的是件大喜事!俗话说好事成双,我想是真的。好了,想必两个年轻人结婚前需要置办不少东西,我和我的表弟今天就先告辞了。”
  凯萨斯装作十分意外惊喜的样子朝害羞的莎娜和春风得意的塔夫庆贺道,他抓起柜台上的钱袋塞进衣服,接着快速带着诺拉走出了店铺,拐进了人烟稀少的小巷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看见她已经死了。”诺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还记得昨夜那具被剪的七零八落的女尸。
  凯萨斯的脸十分苍白,他那双与凯厄斯一摸一样的眼睛里难得流露出了震惊和崩溃。此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他看着焦虑的诺拉打算静下来,两人慢慢捋一捋思绪。
  “诺拉,在你的记忆里莎娜已经死了对吧?”在得到了肯定答案后,凯萨斯继续说:“在我的记忆里她也已经死了,但刚才我们看到了活生生的莎娜,真的太诡异了。这就说明要么我们俩疯了,要么这个世界疯了。”
  “那我觉得我们俩疯了的可能性高一些。”诺拉自嘲地笑了一声,她疲惫地靠着墙坐下,从逼仄的巷子里抬头看着天。
  这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三天了,她都不知道这三天里镜子外的世界都发生了什么。诺拉隐隐觉得自己可能出不去了,但每次想到这个可能她都十分自责。
  她不仅把自己赔进去了,她还把亚希诺多拉从凯厄斯的身边也赔进去了。
  “不,我不同意。恰恰相反,我觉得是世界疯了。”凯萨斯也蹲下来搂住情绪不稳的诺拉,他需要诺拉冷静下来跟他一起分析。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诺拉比凯萨斯预料得更快地镇定了下来,她强行压下自己的崩溃询问道。
  “事实上莎娜要嫁人这件事情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大概两周前吧。塔夫得到了一笔大生意也是在两周前。怪物袭击事件是一周前开始的,也就是说如果我推断得没错,我们又回到了怪物猎杀周的前一周。”
  “那么一周后那个怪物又要来了?”诺拉也顾不上绝望了,她开始盘算剩下的六天能做些什么才能躲过经历怪物的时间点。
  “不知道,但是做最坏的打算总是没错的。”凯萨斯的表情十分的凝重,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也从未听说过,但他能想象这种特殊的事件与诺拉的出现应该脱不了干系。
  诺拉已经借住在凯萨斯的木屋里一个月了,他们在此期间已经经历了三次的时间轮回。他们一直卡在那段时间里挣脱不出,每次的轮回怪物杀的一直是那几个人。而每当杀戮周结束的那一刻,凯萨斯和诺拉又会再度重新回到两周前。
  如果这样的节奏没有被打破的话,凯萨斯和诺拉的安全还不至于会受到很大的威胁。可问题是怪物猎杀前一周的时间越来越短,从六天变成五天,到最后现在每过三四天就会经历猎杀周。也就是说再这样下去,整个城镇之后天天都会是猎杀周。
  他们总会有疏忽的时候,他们可就不能保证自己哪一天不会成为怪物的刀下魂。
  这种诡异的事情让凯萨斯和诺拉都找不到头绪,他们就像是在迷宫里乱晃,永远找不到出路,找到方法能躲过那段重复的日子是他们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而被困在镜中世界一个月已经让诺拉快疯掉了,她甚至不敢想镜子外的现实世界已经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生存的压力让诺拉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利瓦伊口中的“爬上山顶”。
  “……我觉得我不能跟你一起行动了,那样我会害了你。这个异常的时间一定是因为我的出现才会如此,唯一能终结这个圈就是让我和怪物一对一对决,我和它总得有一个才能活下。”诺拉绝望地捂着脑袋,怪物猎杀的时候她在凯萨斯的木屋躲着,即便隔这么远她还是能够听见那些可怜女人的惨叫。
  “笨蛋,你一个人去杀它就是在送人头。”凯萨斯坚决地阻止了诺拉,“再说,我根本不在意你会害了我,这段时间我跟你在一起过得很开心。”凯萨斯看起来有些羞赫,他咳了一声以掩盖住自己的窘迫。
  诺拉听到这话心情有些复杂,她知道凯萨斯喜欢她,但她注定无法回应这份情感。她对于打破凯萨斯原本平安闲逸的生活而感到愧疚,她本无意将他卷进这个可怕的事情中。
  与凯萨斯的想法相反,诺拉希望这场噩梦越快结束越好。她有时都快忘记自己正处在镜子之中,凯萨斯真实的触感让她有些眷恋这个世界。她不停的在跟自己说:“这都是假的”,但当凯萨斯那张温暖的手揉着她的头发时,她的内心隐隐有了一种自私的想法。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真的无法从镜子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