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一声轻轻的呼唤，让驻足在窗边的颀长身影回头望来，清浅温柔一笑，似是清风拂过，让人心头温暖又明亮，“澈儿来了？”
  “嗯。”
  冷千澈还是不习惯穿女装，于是干脆又换上男装，头发还没剪，轻轻披散在肩边，为她凌厉精致的眉眼多添了几分柔和。
  天气逐渐转凉，冷千澈也换上了高领毛衣，黑色的毛衣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外面套着一件时尚的风衣，进了医院后感受到暖气，又将风衣脱下，挂到了臂弯里。黑毛衣将她的腰身衬得更加细瘦，从侧面看，她的身板清瘦无比，透着气质型的清隽。
  秦亦然也换上毛衣，与冷千澈的版型相似，却是米白色的，他的气质本就温润如玉，抬眼时眼中的笑意仿佛都含着温柔的风。他自然地接过冷千澈的风衣，帮她挂到了衣架上。又给冷千澈倒了杯茶，转眸看着躺在病床上呼吸绵长的少女，轻轻道。
  “棱儿刚睡着，这几天下了点小雨，她的腿开始疼了。医生说要住院一段时间，丽姐还有新人要带，索性我无事，就来医院陪着她了。”
  “嗯。”冷千澈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唇，看着温和如初的秦亦然，道：“老师……”
  “我恢复记忆了。”
  倒不是允席柳研究出的办法，而是红羽潜心修炼自己破了封印，冷千澈的记忆也喷涌而出，她对这位帮了自己两世的老师很敬重和爱护，听说他在医院里以为他出事了，立刻就丢下工作跑了过来，半路才得知生病的人不是他。
  来都来了，冷千澈也没回去。这几日她忙着自己手下的公司的事情，很多事情都需要她的梳理和决策，地下城也有很多不太安分的人要作乱，她把着急的事情处理完，也没来得及休息就跑了过来。
  算了，就当是放松放松吧。
  在秦亦然的身边，就相当于是放松。
  老师身上的气息乃至气味，都能让冷千澈浑身的警惕卸下来，浑身温软。
  秦亦然闻言一怔，而后是肉眼可见的喜悦，他看了一眼床上好不容易睡着的棱儿，压低了声音道：“那就好，今天还有事情要忙吗？我给你做点吃的庆祝一下。”
  “好。”冷千澈默默把红羽派了出去，让他去通知皓孔经理林逸等人，说自己今天就先不过去了。
  红羽啧啧道：“果然还是男色比较重要～今晚你们要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吗？”
  冷千澈懒得理他。
  红羽走后，她又打开手机跟司寇黎发信息。
  【冷千澈：今晚我不回去了。】
  司寇黎几乎是秒回。
  【家养小美人：？】
  【家养小美人：去哪？】
  冷千澈垂眸，玉白指尖摁在九宫格上。
  【冷千澈：老师家。】
  【家养小美人：……】
  不用想，一定是心情不爽了。
  冷千澈还在想着要怎么安抚他，却见他发了个【好】就不再回话了。
  冷千澈：“……啧。”
  答应得这么爽快，她还有点不习惯呢。
  “是你的爱人吗？”
  秦亦然微笑着等冷千澈收起手机，眼眸温和，看她略微不爽的表情，轻笑。
  “嗯。”冷千澈点头。
  “你现在性别公布，相信很快也会曝出你的爱人了，对吗？”
  “嗯。”
  “也只有你才这么大胆了。”秦亦然轻笑着摇头，似是有些无奈般的，却带着一直以来对冷千澈的纵容。
  “再不跟他公开他能醋死。”
  “你们感情很好。”秦亦然温柔地看着她，垂眸为她又续了一杯茶，“这样很好，澈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孩子，也应当拥有最完美的爱情。”
  “老师也是。”冷千澈抬眸认真地看着他，“老师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师娘？”
  秦亦然拿着茶壶的手一顿，他抬眼看着冷千澈，如玉般的眼眸带着微微的无奈，“澈儿现在也是有了恋爱病了吗？”
  所谓“恋爱病”，就是一旦自己恋爱，就希望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恋爱。
  “我不在乎别人，只在乎老师。”冷千澈道，“老师也需要一个可以互相照顾的人相依到老吧。”
  “我自己现在还可以照顾自己。”秦亦然笑着摇了摇头，光明正大转移了话题，“对了，不如司先生一起来家里吃饭吧，我还没请他吃过饭呢，想想倒是我的不妥……”
  冷千澈一向尊重秦亦然的所有决定，既然秦亦然觉得现在的自己不需要爱情那冷千澈就不会再提了。
  想想秦亦然的建议，再想想司寇黎如今可能气得连饭都吃不下的样子，冷千澈笑了笑，道：“好，我跟他说。”
  说着，冷千澈掏出手机熟练地打了电话过去，这次竟然罕见的不是秒接，响了几秒后才被接起，速度快到冷千澈仿佛都能感知到电话那端人的心情。
  “老师想要请你吃饭，要来跟我们一起吃吗？”冷千澈道。
  对面可疑地顿了几秒，司寇黎的声音才传过来，“嗯，我马上过去。”
  冷千澈眯起眼睛，突然从自己脑子里连的那根线里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已经在路上了？”
  “……不是。”司寇黎试图垂死挣扎，但想到冷千澈可能会有的反应后还是承认道，“……是。”
  “到底是不是？”冷千澈气笑了。
  “是。”司寇黎干脆认罪。
  冷千澈呵呵假笑一声，眯着眼睛道：“来，让我猜猜。你早在我说今晚不回家的时候你就准备好了车，然后顺着我们血脉相连可以互相感应的网来寻找我的位置，我猜，如果我没给你打这个电话，说不定等会就能在老师家门口看到你呢对不对？”
  对。
  司寇黎心道。
  他听着冷千澈含着笑意的声音，抿了抿唇，干脆装死。
  冷千澈道：“嗯？我说对了。说话。”
  司寇黎又抿了抿唇，血红的唇撇下，眼眸中透着微微的委屈，“你这几天忙了好久，我们都好久没在一起睡过了……而且，说好的事情办完就……”
  冷千澈：“……”
  你记得真的好清楚啊。
  到底是自己没有及时履行承诺，于是冷千澈道：“好了好了，这次我的错。我答应你的事情没有食言过的，等今晚我跟你回去就履行约定好不好？”
  冷千澈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逐渐柔和了下来，就像是哄孩子般的说着。
  安静的秦亦然看着面前这变化巨大的人，轻轻笑了笑，心道，澈儿倒是遇到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了，真好。
  这样他……
  秦亦然垂眸，眼眸依旧温柔，唇角自然勾起的弧度令人心醉。
  也能放心了。
  床上棱儿一直没醒，医生说药物有安眠的作用，所以棱儿很有可能会睡到明天中午，最晚也明天早上醒过来，于是秦亦然就带着冷千澈回家了。
  冷千澈边跟秦亦然说着话边下楼，到楼下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特立独行戴着面具的男子，他的长发以及他的面具都很显眼，许多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对他投向好奇的目光。
  他站在寒风里，就像是个望妻石般站在那里，眼眸垂着，像是个被遗弃的小狗。
  冷千澈霎时间心就软了。
  她戴着口罩走过去，拉住他冰凉苍白的手钻进车里，顺手打开暖气，“怎么回事，怎么不去车里等，外面不冷吗？”
  “还好。”司寇黎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冷千澈任他看，握着他的手。
  “老师快进来。”
  冷千澈看到秦亦然走到车旁，立刻点下按钮车门自动开启，秦亦然上车后对司寇黎礼貌地笑了笑，点头道：“司先生。”
  “秦先生。”
  司寇黎也点了点头。
  两人客气得就像是第一次见面。
  甚至比第一次见面时还客气。
  司寇黎对眼前这个人的客气源于冷千澈对眼前这个人的在乎以及敬意——虽然他每每想起就恨不得派人把他暗杀了，每次想起都忍不住浑身冒酸泡泡。
  但他在秦亦然面前不会将这些不成熟的情绪表现出一星半点。
  秦亦然就是纯粹觉得司寇黎此人虽然能看出并不像是什么良人的样子，但是对冷千澈的在乎真得不能再真了。
  冷千澈与他在一起，很般配。
  司寇黎是自己开车来的，此时也是自己开车带着两人到秦亦然的家里，而冷千澈来时和秦亦然来时的车就都被冷千澈安排人去送到各自的家里。
  秦亦然一回到家就忙前忙后的，把想要帮忙的冷千澈推出厨房，时不时问一下司寇黎的口味，最后自己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他还拿了一瓶酒。
  冷千澈瞟了一眼，是最新出品的f国品牌，也是秦亦然最爱的口味。
  老师今天是真的很高兴啊。
  看着明显喝高了的秦亦然，面颊微红的冷千澈心想。
  最后还是司家的司机来把两人接回去的。
  司寇黎的酒量并不是很好，他喝醉时喜欢像小时候一般像个树懒一样挂在冷千澈身上，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
  冷千澈去细听时他却不说了。
  司寇黎喝醉后还不许别人碰他，哪怕是司斯年要来搀扶一下也被他甩开，也不说话，就挂在冷千澈身上打着小呼噜，像是睡着了实际上在哼哼着，就像是个小孩子。
  冷千澈身体提升到极致才酒量才好些，她也有些微微的迷糊，这酒后劲很大，但她面上依旧无法让人瞧出她有点醉了。
  费劲吧啦把司寇黎扶进屋里，要把他放到床上司寇黎却死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最后两人一起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目光对在了一起。
  冷千澈莫名想到了他们的约定。
  少儿不宜的事情……吗？
  司寇黎明显是还记得这件事，立刻就扑了上去，墨色的长发自他肩上滑下，就像是一个屏障般遮挡了两人映在地上交叠的身影。
  发丝悄悄滑到床边，墨色的一缕印在米色床单上显得很相得益彰。
  ……
  最后的最后，两人还是没有做到最后。
  因为最后电话响了。
  是桑林也的。
  虽然司寇黎拿着手机差点扔出去，但是还是忍了又忍把手机递给了冷千澈。
  冷千澈同情地摸摸他的头，然后拔x无情地起床穿衣去找桑林也——对方说事情很紧急，电话里说不清。
  司寇黎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离去，感觉自己活像是个被抛弃的深闺怨妇。
  他忍着自己心中想要发泄出来的暴虐情绪，醉意仿佛能把一切情绪都放大，此刻更是让他恨不得掀翻整个别墅。
  冷千澈到底还是爱他的，出门前吩咐司斯年给他准备一碗醒酒汤，再告诉司斯年最好晚点进去，不然可能会被迁怒，说完就潇洒地走了。
  到跟桑林也约好的地儿，冷千澈来了后直接就问：“什么事？先快说，我还得回去陪人睡觉，这没有对象的人才会半夜三更不睡觉给人打电话。”
  桑林也：“……”
  冷辽：“……”无辜躺枪。
  桑林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说：“这几天地下城来消息，山本尚在r国地下城召开拍卖会，时间就在后天，非常急。”
  冷千澈眯起眼眸：“山本尚这老狐狸坐不住了？”对于此人，她在心中将他列为仇杀名单第一位。
  此时的机会就来了。
  “给我混个造个身份让我进去。”
  冷千澈立刻道。
  “不用造。”冷辽道，说着拿出一个邀请函放到了冷千澈的面前，“他们发来了邀请函。”
  冷千澈眯起眼眸看着那制作华丽的邀请函。
  【特邀“令先生”参加山本家族第一次公开拍卖会，只要您来，就绝不会令您失望。】
  “挺狂。”冷千澈淡淡道。
  “是挺狂。”桑林也道，“这就是机会送上门。”
  “行，就用我‘令先生’的名头去吧。”
  冷千澈轻笑，眼眸弯着，却微微发冷。
  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本来还想着等冷老爷子病情好转一些再收拾山本尚，现在看来，或许某些事情需要提前了。
  桑林也和冷辽看着冷千澈熟系的冷笑，两人对视一眼，不禁为这位“山本先生”表达了同情。
  看来，有人要遭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