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野骨 第38节
作者:
金岫 更新:2024-01-07 12:42 字数:4368
书燃呛了下,连忙摇头:“没……”
“是没有心事,还是没有男朋友?”唐梓玥笑眯眯的,“不能骗我哦,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书燃有些惊讶,先前那个怯懦又自卑的小姑娘,几时变得这样古灵精怪了。唐梓玥能开朗起来,书燃也很开心,她摸摸唐梓玥的脑袋,说:“不骗你,心事的确有,但不是跟男朋友吵架,我没有谈恋爱。”
唐梓玥朝书燃靠近一些,脸颊挨着她的手臂,忽然说:“你身上的味道和之前不太一样,好像有其他人……”
书燃脊背僵了一瞬,很快又镇定下来,戳了戳唐梓玥的额头,“你是小动物吗?能记住人身上的味道。”
“味道不需要被记住,它是靠感情决定的,”唐梓玥眨着眼睛,“你喜欢一个人,他的味道就是干净的;同理,如果你讨厌一个人,就会觉得他污浊,连味道都不舒服。”
听了这话,书燃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周砚浔。他穿过的外套,他住的房子,都充斥着干净的气息,即便是淡淡的烟草味,落在他身上,也让书燃觉得洁净。
这算是爱屋及乌么,因为……
唐梓玥伸手到书燃面前晃了晃,“姐姐。”
“怎么了?”书燃看向她。
“你刚刚在想男人,对不对?”唐梓玥表情和眼神都很笃定,“杂志上说了,‘藏在心里的男人,迟早会住进家里’!”
书燃愣了下,被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从哪学来这么多歪道理?”
“不要看不起小孩子,”唐梓玥换了支笔,将手中的试卷翻过一页,“有时候,小孩子比大人更理智,也更懂得珍惜感情。”
书燃自己分神占了时间,补习结束后,她没有立即离开,又给唐梓玥多讲了几道题,当做补偿。题目讲完,外头天色已经擦黑,唐妈妈邀请她留下来一道吃饭,书燃拒绝了。
从小区出来,四周没了遮挡物,脸颊被风吹得冰冷。往公交站的方向走时,书燃想起来她手机还关着,连忙将背包拉到身前,打开拉链,低头翻找。
耳边忽然掠过一阵风,还有机车的嗡鸣,书燃什么都没看清就被一股力量拽倒。她摔蒙了,过了足有三四秒才意识到自己出了车祸,反应过来后,顿时觉得哪哪都疼,还被水泥地面冰得直哆嗦。
这是条小路,没什么商铺,也看不见行人,连围观的都没有,更别提监控。书燃以为肇事者会直接跑掉,那人还算负责,摘了头盔下了车,快步走到书燃身边说:“你先别动,我马上叫救护车。”
救护车没来,书燃也不敢乱动,一直半卧在那儿。她先看到这人的短靴和穿着工装裤的腿,长且直,骨相绝佳,不等她将视线上移,那人已经蹲下来,手肘搭着膝盖,有些歉疚地瞅着她。
很年轻的男生,五官非常秀气,就是瘦得厉害,显得没什么精神,还有些枯槁。
书燃莫名想到,男孩一般都像妈妈,他妈妈一定长得很漂亮。
“对不起啊,车是我新提的,第一次上路,开得不太顺手,撞到你了。”男生一手拎着头盔,“你放心,医药费误工费什么的,我都会出,绝不赖账。”
对方态度还算客气,书燃虽然又疼又冷,也没说什么难听话,指着地上的背包说:“能麻烦你帮我把东西捡起来吗?”
车祸发生的时候,书燃的背包拉链开着,掉了不少东西出来,男生立即帮她收拾。
救护车就快来了,隐约能听到几声鸣笛,男生忽然侧头,“你是弈大的学生啊?叫书燃?名字真好听。”
他手上拿着一张校园卡。
书燃没出声,将手机开机,犹豫着该打给小严,还是……
救护车渐行渐近,鸣笛声越来越越清晰。
“我姓周,”男生笑了下,眉眼显出几分天真,“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第31章 温柔
救护车呼啸着穿过有些狭窄的街道, 将书燃送进了医院。撞了人的小男生挺负责,不仅主动拿着单子去缴费,还一直跟在书燃身边, 陪她去各个科室做检查,没有中途开溜。
好在书燃受伤并不重, 右脚踝扭了一下,有点疼,医生给她涂了些药,其他都是软组织挫伤之类的小毛病,没伤到骨头。
男生捏着一打票据,扶着书燃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这时候才想起来:“好像忘记报警了, 你要报警吗?”
书燃顿了下,摇摇头,“算了, 怪麻烦的。”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医院的走廊并不暖和,坐久了冻得骨头疼,消毒水的味道也比较重, 有些刺鼻。
男生看一眼腕表,问书燃:“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书燃再次摇头,说:“不用,我叫朋友来接我。”
她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指腹按着屏幕滑了滑。联系人是按照姓名首字母排序的, 严若臻和周砚浔的名字刚好紧挨着,一上一下。
书燃眼睫垂着, 看着那两个名字,一时间有些踌躇。
若搁在以前,哪怕仅仅是几天前,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叫小严过来,可是现在,她想见到的人,她渴望见到的人……
撞人的男生一直没走,他挨着书燃坐下,看她一眼:“你好像有点为难,要抛硬币吗?我借你。”
说着,手指一翻,真拿出一枚一元硬币。
书燃歪头,也朝他看去一眼,这人虽然瘦得厉害,但五官底子好,眼型偏圆,笑起来带一点天真的亲和力。
“你说你姓周?”书燃问。
“对。”男生点头。
书燃移开目光,看着脚下的地面,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真巧啊。”
男生笑意深了点,“这话怎么讲?难道你喜欢的人也姓周?”
书燃脊背一僵,莫名有种被人撞破了心事的羞恼,于是打定主意要联系严若臻,让小严来医院接她。
重新将手机按亮,书燃正要拨号,胳膊冷不丁被人抵了下,手指刚好越过“严若臻”三个字,碰到下面的“周砚浔”。
书燃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个神的功夫,听筒里已经响起了提示音,她连忙挂断,漆黑的屏幕镜面映出她神情中的慌乱。
今天好像诸事不宜。
不等她理清思绪,一通来电反冲进来,猝不及防的,周砚浔的名字再度出现。
她不小心拨错,挂断之后,他立即回拨。
旁边的男生听到铃声,语气天真地问了句:“怎么不接?”
书燃看他一眼,没说话,男生耸了耸肩,起身走了。
铃声继续响着,书燃浅浅呼了口气,她接起来,几秒钟的静谧过后,周砚浔先开口:“你找我?”
书燃盯着安全通道的提示牌,手心莫名有些冒汗,解释说:“不小心拨错了。”
周砚浔笑了下,声音撩得人耳根发热:“你……”
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杂音,戴燕尾帽的小护士语气焦急地高声说:“病人家属呢?怎么不看着他啊,出了问题谁能负责!”
书燃分神朝那边看了一眼,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这话问完,那头无人应答,静得像是信号断掉了。书燃拿开手机看了眼,“通话中”的字样还在,她又喂了一声,就听周砚浔冷冰冰地问——
“你在哪里?”
书燃这时才意识到不妙。
气氛静了片刻,不等她开口,周砚浔又说:“地址共享给我,我马上过去。”
他声音比方才沉了几分,似乎压着某些情绪。
书燃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劲儿,于是挂了通话,在微信上找到周砚浔,发了条位置信息过去,地点定位清晰地标注出——川华医院。
*
周砚浔动作很快,一刻钟后就出现了。
冬季天寒,他在高领毛衣外搭了件羊绒大衣,西裤线条笔挺,腿长腰窄的身材优势凸显分明,暗调的穿搭配色使他的气质介于成熟和年少疏狂之间,矛盾而清绝,透着贵气,特别惹眼。
书燃正用app温习雅思词汇,她看得并不专心,大部分时间脑袋都在思考见了周砚浔要怎么解释。措辞语句整理了好几遍,信心满满,等真的见到他,看着他从走廊另一端远远走过来,反而什么都说不出了。
思绪空白,心跳却快,很奇妙的感觉。
周砚浔快步走到书燃面前,不等说话,先闻到一股子药味儿,脸色倏地一变,有些阴沉地盯着她:“受伤了?伤哪了?”
他个子高,站直时更为颀长,书燃仰头看过去,眸子被走廊里的吸顶灯映着,呈现出一种雾蒙蒙的质感。她伸手抓他的衣服,想说我没事,说出口的却是——
“你别生气。”
自从意外发生,书燃一直是平静的,情绪也稳定。现在周砚浔出现了,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眉宇间不加掩饰的关切,后怕的感觉才涌上来。
眼圈不受控制地变红,要哭不哭的,还不忘哄他,“周砚浔,你别生气,我就是扭了下脚踝,不严重的。”
她这样子,周砚浔哪还有火气,只剩下招架不住的疼。
夜深了,走廊愈发寂静,偶尔能听到几声脚步,以及医疗器械的响动。
周砚浔叹了口气,摸摸书燃的头发,然后俯身在她面前蹲下来,衣摆沾到地上融化的脏雪水也无瑕顾忌。
“刚才我语气不好,吓到你了吧?”
周砚浔试探着握住书燃的手,感受到她指尖温度冰冷,只觉心头一痛,索性将她两只手一并拢进掌心,用体温暖着她。
他压了压脾气,继续说:“我不是生气,是太担心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来医院,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
有个打扮精细的女生拿着热水袋往水房走,路过这条走廊里时,刚好听到周砚浔的声音,质感沉冷,带着怜惜的味道,撞进耳朵里,让人心跳发麻。女生朝这边看了眼,角度让她先看到一截凌厉的肩线,之后是白得过分也过于出众的侧脸弧度。
气质矜贵的男人,很年轻,穿着考究,容貌也好,以近乎卑微的姿态守在一个女生身前。他握着她的手,低声与她说话,眉毛皱得很紧,却不是要发脾气,而是担忧和顾虑,所有细节都在表明,他有多在意这个女孩子,藏都藏不住的喜欢。
女生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书燃觉察到什么,脸色红了下,拉着周砚浔的衣袖,说:“你挨着我坐,别蹲着,容易腿疼。”
周砚浔没动。
他单手抓住书燃小腿,软软的一截,即便穿了保暖的厚裤子依然很细,另一只手摸到脚踝处的白色纱布,“这里伤到了吗?有没有拍片子?”
书燃余光还能看到那个女生,脸色更红,小声提醒:“有人看你呢。”
周砚浔早就发现了,但他不在意,瞥都不往那边瞥一下,有些冷淡地说:“随便吧,我又不怕看。”
比起那些,周砚浔更在意书燃的伤,追问:“怎么会扭到?走路不小心,还是上下楼梯摔着了?”
书燃抿着唇,尽量说得不那么严重:“就是,就是被机车蹭了一下。”
周砚浔豁然抬眸,周身气压也低下去:“车祸?你出了车祸?”
书燃不太敢看他,目光胡乱晃着,刚好与拿热水袋的女生对上。女生多看了书燃几眼,还对书燃笑了下,之后转身走开。
周砚浔等了几秒,见书燃不作声,眼睛忽然眯起来,有些危险。
书燃避开他的眼神,用手指揉了下眼角,避重就轻:“也算不上车祸,就是摔了一下,医药费肇事者已经付了,还陪我来医院做了检查,挺负责的,我就没多为难他。”
周砚浔听完,没说话,一直盯着她,目光沉甸甸的,底色很冷。
书燃看着自己的脚尖,还在琢磨要怎么告诉他这事儿真的不严重,忽然听见周砚浔说——
“打给我的那通电话,你说是不小心拨错的,那么,你准备要打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