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野骨 第34节
作者:
金岫 更新:2024-01-07 12:42 字数:4197
那次见面,窦信尧没穿上衣,书燃记得他锁骨上有道颜色略浅的疤,那道疤好像也是严若臻弄出来的。
伤口很深,所以疤痕不褪。
衣服上被酒液染出一小片污渍,这痕迹只用清水是洗不干净的,书燃用湿巾擦了两下就不再理会。她离开卫生间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正要给赵澜羽发消息,让赵澜羽帮她把放在卡座上的外套拿出来,就听到身侧传来窦信尧的声音:
“小哑巴还挺长情,这么多年了,依旧跟着你,做狗做得尽职尽责。”
周围很吵,窦信尧靠得有些近,书燃立即朝后退,目光警惕地盯着他。
窦信尧笑了下,“胆子还是那么小,说句话都能吓着你。”
书燃一句话都不想同他多讲,目光搜寻着,该从哪里离开。
窦信尧垂眸看她,语气低了些,“在唐梓玥家遇见的那次,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小书燃,你没什么变化……”
长大了,个子高了些,依旧精致、干净,像朵白栀子。难怪严若臻像看守宝藏的恶龙一样守着她,谁得了这样一个漂亮宝贝,都会小心翼翼藏着护着。
离得近,窦信尧的气息扑过来,书燃一阵厌烦,只当没觉察他话里有暧昧。有人从旁边走过,书燃觑着空隙,也要跑开,窦信尧挪动脚步,故意伸手拦她的路。
“跑什么,”他眸光黝黑,语调沉沉,“干洗费还没赔你呢,不想要……”
话没说完,“嚓”的一声,火石轻响,几步外的幽暗角落,亮起一簇火苗。烟草燃烧,雾气辗转飘散,似林间晨雾。
书燃和窦信尧同时转头,角落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唯独那点猩红的火光烙入视线。书燃隐隐有预感,不等她开口,路过的服务生极客气地说了句——
“周少,怎么在这儿站着?这里通风不好,容易闷,想透气的话,我带您去楼上,那边清净些。”
角落里的人寻声往前迈了步,五官轮廓露出来,深邃、薄凉,清绝而高傲,仿佛用一记目光就能让森林燃起燎原的火。
窦信尧也认出他,微微惊讶:“周砚浔?”
周砚浔倚靠在墙壁上,腰线紧窄,身段修长,特别迷人。他唇角勾着,笑意却未达眼底,薄薄的眼皮下,敛一抹森冷的光。
看到他,书燃也有些惊讶,更多的是踏实的安全感,她小声问,“你怎么也来了?”
周砚浔半眯着眸,指腹弹了弹烟灰,淡声道:“来找你。”
书燃微怔。
烟草缓缓燃烧,周砚浔长久地看着她,“不想让你待在这儿。”
第27章 温柔
光线昏暗, 空气里有香氛和酒精的味道,污浊混杂。
周砚浔先灭掉手里的烟草,又挥散身侧的烟味儿, 才迈步走向书燃。他目光紧盯着她,占有的意味很浓, 而后视线缓缓向下,落在那片酒水染出的污渍上。
书燃不介意被其他人看见自己的狼狈,却很介意周砚浔看见,她不太自在地侧了下身,睫毛微颤,脸颊有点发烧。
周砚浔没说话,手臂抬了抬, 将拎在手里的外套披在书燃身上。周砚浔本就个子高,骨架修长,潮牌外套又是宽松的那一款, 罩在书燃身上,衣摆垂过大腿,往下一点,将她单薄的身形笼罩, 也挡住那片难看的污痕。
衣服上带着周砚浔的味道和体温,书燃感受到那些,心跳有一丝微妙的乱。周砚浔手指勾着衣摆,将书燃往自己这边拉,让她远离窦信尧,然后低头帮她扣外套的拉链。
他太自然, 神情里没有半点暧昧或狎昵的痕迹,就好像照顾书燃是他的分内事, 也是他本能,他早已为此做好准备。
自周砚浔出现,窦信尧的存在感就被彻底抹杀。年轻男人身量修长,眼眸低垂,喉结凸起鲜明的线条,一举一动,都带着独一无二的迷人劲儿,坦荡而诱惑。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打扮精致的年轻男女,不断有人路过,也不断有视线往周砚浔身上落。一眼看过来,就有点移不开,忍不住再一眼,然后就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女生,穿着男款的外套。
周砚浔感受到那些视线,不动声色地往书燃身前挡了挡,将她藏住,看向他的那些人见状,不由哂笑——
原来是个有主的。
这世道帅哥都是有主的!
周砚浔将偏爱袒露得不加掩饰,窦信尧自然看得出,他咬了咬牙,转身走人时,眼底闪过一抹恶狠狠的颜色。
书燃已经顾不得别人,她仰着脸,在暗淡的光线下同周砚浔对视着,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周砚浔看着穿着他外套的书燃,觉得特别好看,笑了下,说:“问赵澜羽要的定位。”
书燃“啊”了声:“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周砚浔点头,“是有事。”
书燃等他说下去,面容看起来又乖又安静。
周砚浔笑意更深,“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当时我脾气不太好,说话有点冲。燃燃,别跟我计较,也别生气。”
他说的是在教室里吵架那件事,严格来说,也算不得吵架,更像拌嘴。
为一点小事,他专程来找她,在她面前低头,用一种又哄又勾人的语气,跟她道歉,说好听的话。
club里充斥着电音,光线又乱又暗,那种环境让人脑袋发晕,懵懵的,书燃眨了下眼睛。周砚浔又帮她理了下有些翻折的外套领口,手背似有若无地蹭过她的脸颊。
书燃觉得空气好像变热了,她咬一下唇,耳边听见周砚浔又说:“衣服上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碰倒了杯子,”书燃说,“红酒洒在上面。”
周砚浔点头,“刚才一眼看见,还以为你被人欺负了。”
书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问了句:“如果真有人欺负我呢,你帮我报仇吗?”
周砚浔一顿,歪头看着她,然后,他笑起来——
“敢提要求了呢。”
*
有周砚浔在,书燃没打算再回卡座那边,她给赵澜羽发了两通语音通话的邀请,想把赵澜羽叫出来,一起回宿舍。不知怎么回事,提示音一直在响,直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听。
书燃有点不放心,“我过去看看吧。”
周砚浔摸摸书燃的脑袋,“我陪你。”
穿过散台到卡座,站在沙发旁边,书燃快速扫了眼,没看见赵澜羽,也没看到柯煜。她问离她最近的一个女生,知不知道赵澜羽和柯煜去哪了。
女生醉意熏熏,又输了一局游戏,不太耐烦地说:“不知道,不认识!”
说话时女生半回头,目光略过书燃看向她旁边那道身影,登时一愣,有些惊讶地叫了声:“……周……砚浔?”
这一声刚好卡在舞台上的吉他手solo结束的那个间隙,小区域内骤然一静,众人的目光纷纷聚过来。
周砚浔名声太响,在场的人即便没见过他,也听说过他,第一次近距离与他接触,连呼吸都轻了几分。目光绕着他转来转去,想打招呼,又觉得他高不可攀,神秘极了。
最先认出周砚浔的那个女生,也不知是胆子特别大,还是心态特别稳,在众人的注视中,她搁下骰盅站起身,手朝周砚浔递过去,大大方方地说:“你好,我叫程沫,在梁总的聚会上,我们见过一次的。当时我……”
周砚浔情绪很淡地点点头,算是回应,而后越过程沫,拿起放在旁边的一件白外套,转头看书燃:“是你的吧?我记得你穿过这件。”
众目睽睽,书燃有点不好意思,只点头,没做声。
周砚浔又说:“这件我帮你拿着,你就穿我那件吧。外头冷,那件更防风。”
这话说完,众人才发现书燃身上穿的外套是个男款,暧昧劲儿瞬间就上来了。还有人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耳语着小声议论几句。
周砚浔一出现,就将气氛搅得躁动,窦信尧眯了下眼睛,忽然说:“局组得好好的,突然有人要撤,多扫兴啊,一块留下来玩会呗。”他端着杯酒,晃了晃,“还是说,周少身价太高,不屑混这种学生局?”
窦信尧认得周砚浔,周砚浔可不认识他,问了句:“你贵姓?”
这话听着即礼貌又刺耳,窦信尧脸色一变,有人站出来打圆场:“周少,这位是窦信尧,尧哥,都是常在一起玩的朋友。”
“周少地位高呢,”窦信尧冷笑了下,“恐怕不乐意跟我们一起玩。”
周砚浔身上有种惫懒又淡然的劲儿,他扫了窦信尧一眼,说:“不是我不玩,是我想玩的你陪不起。”
窦信尧嗤笑:“周少这话是不是说得有点满?”
周砚浔不笑时眉眼很冷冽,他指着一旁的八角笼擂台,“和划拳相比我更喜欢玩泰拳,要打一场吗?”
书燃有点急了,自身后悄悄拉住周砚浔的衣摆,“你别……”
周砚浔反手将书燃握住,指腹贴在她手背上,故意磨了磨。
书燃睫毛一颤,周砚浔侧头看她,低笑了声:“别怕。”
两人这点小动作,算不上多隐蔽,离得近的都看得见,尤其程沫,脸色很不好。
旁边有人小声说了句:“店里虽然有擂台,也不是随便就能用的吧……”
周砚浔看了对方一眼,挥手叫来服务生,耳语几句后服务生转身走开,再出现时是带着club的老板一道过来的。
老板四十出头,有点啤酒肚,伸手跟周砚浔握了握,笑呵呵地说,“周少今天兴致不错啊,想打一场?”
“想借华哥的擂台和护具用用,”周砚浔淡笑着,“给你添麻烦了。”
“自家兄弟不说这种客气话,”华哥在周砚浔手臂上拍了下,“是你们朋友之间随便玩玩,还是我给你找个陪练?”
周砚浔没说话,视线往窦信尧那边递了递,华哥也看过去。所有人都在看他,窦信尧相当于被架在火上,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咬牙起身,“既然周少看得起我,我就陪周少玩一场。”
*
擂台需要清理,华哥吩咐服务生马上去弄,又招呼周砚浔和窦信尧去库房挑护具,再换件衣服。
周砚浔没急着走,他看了看周围,挑了个离擂台近些、视野比较好的位置,让书燃坐下,又把手机、烟盒、打火机、车钥匙之类的私人物品拿出来,交给书燃保管。
书燃看了眼那只烟盒,黄鹤楼珍品,“谈斯宁说,你以前是抽苏烟的。”
周砚浔看她一眼,指腹在书燃下巴那儿似捏似勾的碰了下,低声说:“尝过一次黄鹤楼,口味就改了。”
书燃咬了咬唇,没做声。
周砚浔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下,动作很轻,透着纵容的意味。
周砚浔和窦信尧去做准备的这一小段时间,club的dj也做了下热场,转着麦克嘶吼精彩内容稍后呈现,擂台上方的几块屏幕滚动播放往期表演赛的镜头剪辑。
有客人一脸惊讶地叫住服务生,“今天不是没比赛吗?”
服务生笑着说:“您赚了,这可是特殊福利!”
书燃惦记赵澜羽,又给她发了条语音通话的邀请。叮叮咚咚的响声里,书燃能感觉到总有目光往她身上落,或好奇或打量,不一而足。
还有人小声议论——
“他就是‘周家少爷’啊?看着挺低调的,不张扬。”
“难怪沫沫那么激动,长得是真好……”
……
书燃垂眸看手机,不动声色,身侧光影一暗,有人凑过来,空气里浮起一股香水味——
“你跟周家的那个,是男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