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也没再说什么，端着她的剩饭走了。
  穆楚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里空空的，便从卧室里出来，去厨房的冰箱里拿牛奶。
  扶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听到一楼客厅有老爸的说笑声。
  咦，家里来人了？
  她狐疑着跑下楼，点着脚尖往客厅的方向看。
  还没看清楚，蒋南卿从院子里进来，看见她训斥：“你怎么光着脚跑下来，地上凉。”
  蒋南卿不喜欢铺地毯，他们家的地板是实木质的，屋里空调吹得久了，地板也凉凉的。
  穆楚还没说什么，客厅传来穆陵城的声音：“楚楚起了？刚好，你顾秦哥哥来了，快过来。”
  穆楚顺势望过去，顾秦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会儿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些玩味的打量。
  穆楚惊得后退了两步。
  她暑假住顾家的时候，其实还是很在意形象问题的，平时都是洗漱好了，穿戴整齐才从卧室出去。
  但如今因为是在自己家，她就邋遢了一点。
  头发散披在肩上，因为没梳理而显得有些凌乱。
  身上穿着红太狼图案的幼稚睡衣。
  赤着的脚丫子上，涂着姨妈红的指甲油。
  ……
  总之，浑身散发着“颓丧少女”的气质。
  穆陵城显然也愣住了，好半天才说：“你怎么这副模样就出来了？也不怕你哥哥笑话。”
  穆楚摸了下鼻子，把头发夹在耳朵后面，强压下尴尬，很乖巧地对着顾秦喊了一声：“哥哥。”
  顾秦扬眉看着她，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意：“高三压力太大，你放飞自我了？”
  “……”
  穆楚撒腿跑向楼，准备逃回卧室。
  结果听到老妈在背后跟顾秦说：“这丫头在家一直这样，今天让你看见，估计觉得丢人了。你叔叔还怕她早恋，就她刚刚那副模样，估计也没人看上她。”
  顾秦说：“楚楚在外面形象好，又成绩突出，自然讨人喜欢，叔叔有那样的担心，也是很正常的。”
  听见顾秦说这话，穆楚扶着楼梯扶手，突然顿住。
  好端端，怎么又聊早恋的话题？
  她又想起前几天她和沈烨一起被锁教室的事。
  顾秦不会快嘴巴，跟她爸妈提这事吧？
  那让她爸知道还得了？
  刚好穆陵城接了顾秦的话：“我也是这么觉得，我们家楚楚就是太优秀了，我才不放心呢。就怕哪天被外面的小崽子看上，那我不得气死？唉，女儿长大了就是让人操心。”
  穆陵城明显是给顾秦发牢骚，但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顾秦嘴角笑意微僵，把自己带入穆陵城口中的“外面的小崽子”。
  片刻后，他若无其事地点头，很诚恳地接话：“叔叔您说得对，我也会帮您看着她！”
  穆楚听着底下的谈话，越想越不放心，觉得她跑上楼，留顾秦跟爸妈在下面说话很危险。
  她又突然调转方向，重新跑下来。
  穆陵城和蒋南卿正跟顾秦在沙发上说话，看见她跑下来，还是刚刚的邋遢样，蒋南卿很困惑：“你不去梳洗？”
  穆楚一本正经说：“我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做了两套卷子，有几道题不会，刚好哥哥在这儿，要不然帮我看一下？”
  提到学习，穆陵城和蒋南卿还是很支持的。
  穆陵城说：“那秦秦如果不急着回家的话，就去给她看看吧，我和你阿姨高中知识都忘完了，也帮不上。”
  顾秦还没应，穆楚扯着他就往楼上走，生怕他再跟爸妈多呆半分钟的样子。
  后面传来蒋南卿的声音：“秦秦今晚上别急着走，留在家里吃晚饭。”
  穆楚闻声停下来，对着蒋南卿说：“哥哥说不定忙……”
  “不忙，谢谢阿姨。”顾秦堵了她的话。
  穆楚：“……”
  ——
  看着顾秦和穆楚上了楼，蒋南卿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有趣的想法，盯着楼梯的方向感慨：“秦秦越来越帅了，还有能力，样样都好，咱们将来给顾家结个亲好像不错。”
  穆陵城刚喝了口水，闻声呛得咳嗽起来。
  蒋南卿还兴致勃勃地继续说：“以前秦暖不是提过吗，想让楚楚给她做儿媳，顾言清也说过结亲的话。我现在仔细琢磨着，秦秦配我们家楚楚，好像行诶！”
  穆陵城擦着嘴：“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也就是开个玩笑，还能当真？”
  “怎么不能当真？说不定就你自己是当开玩笑，人家夫妻俩真有这想法呢？”
  蒋南卿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指间轻弹，若有所思，“楚楚总要嫁人的，如果是顾家，我还放心些。秦秦对楚楚打小就宠着，肯定对她好。”
  “你觉得怎么样？”她兴冲冲问穆陵城。
  后者脸色阴沉：“不怎么样。”
  他觉得谁都配不上他女儿，顾秦也不行。
  蒋南卿耸肩：“我生的女儿，选女婿这事我说了算，你的意见没有参考价值。”
  “……”
  “要不然今晚上咱们旁交侧击一下，问秦秦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
  穆陵城忍不住了：“人家秦秦都那么大了，就是把楚楚当妹妹照顾的，你不要诋毁人家纯洁的兄妹情。”
  “哦，好像也对。”
  蒋南卿也终于想到他们俩的年龄差来，有点惋惜地叹了口气。
  但很快又精神了，说：“那我以后对秦秦好点，这样他就会对咱们楚楚更好，好着好着，说不定发现我们楚楚这么优秀，很适合做女朋友，那俩人不就有戏了？”
  穆陵城：“你女儿高三。”
  “哦，那就当提前铺路，抢占先机。”
  “……”
  ——
  拉着顾秦到自己卧室，穆楚顺势关上房门，反锁。
  顾惜看着她一系列动作，挑眉。
  穆楚转过身来，张开胳膊把着门，仰着尖尖的下巴看他：“既然要在我家吃饭，哥哥今天下午就老老实实跟我一起待在这儿吧，喊我们吃饭的时候再下去。”
  顾秦：“？”
  他哭笑不得地看她，好整以暇：“花花，你这是干什么？我来你家看你，怎么还被软禁你闺房了呢？”
  “……”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穆楚也没多想，很严肃地告诉他：“我和沈烨被锁教室的事，真的只是意外，你不要跟我爸妈乱说，让他们误会我早恋！”
  顾秦突然笑了，寂静的卧室里传来浅浅的气声，有点勾人：“你这是，怕我跟你爸妈告状，所以把我关起来？”
  穆楚抿了下唇，给他洗脑：“换个角度想，你跟我爸妈有代沟，待在客厅跟他们也没话说，还不如待在我卧室里自在，对不对？”
  说完还给他介绍：“你看我这里多舒服，你饿了我给你拿吃的，渴了我给你送水，困了还能睡觉——”
  顾秦认真回味着她的话，好看的眉尾上扬，凤目里淬着光：“我还能在你这儿睡觉呢？那还挺划算。”
  穆楚一顿，立马改口：“可以睡沙发！”
  “……”
  顾秦不置可否，走向她的书桌，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有没有题不会？”
  见穆楚还傻傻站在门口，他道：“我这人，不太擅长撒谎。”
  手上翻着桌子上的各科试卷，说话慢条斯理的，“既然来了，不给你讲题我没法给叔叔阿姨交代，还会有负罪感。”
  说起这个，穆楚还真有几道没搞懂的题，索性走了过去，在一堆试卷里翻找着。
  顾秦脊背向后靠，浑身呈放松的姿态，目光瞥一眼试卷上的字，勾起以前的些许记忆。
  小学那会儿，每当星期天，穆楚常去顾家写作业。
  她跟顾惜俩人不去书房，就在客厅的吧台前坐着。
  后来他也不去书房写作业了，跟她们俩坐一起。
  顾惜一般写着写着就能睡着，哈喇子流在作业纸上，让他忍不住皱眉。
  穆楚却很贴心，拿了纸悄悄给她擦干净，然后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写完了，她就托着腮帮子看他做题。
  有些符号她看不懂，会指着悄悄问他：“哥哥，你上面的8怎么睡着了？”
  她声音很小，轻轻的，似乎生怕把顾惜给吵醒了。
  顾秦看一眼作业本上的无穷大符号，笑了：“可能，它太困。”
  “那你不能把它扶起来吗？”
  顾秦瞥一眼打鼾的顾惜，声音懒洋洋的：“睡成猪了，扶不起来。”
  她拧眉思考着顾秦的话，也不刨根究底，又指着另一处：“这个裤子是什么？你们写作业的时候，还能随便画画吗？”
  裤子？
  顾秦看着他刚刚写下的π，凤目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