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作者:痒痒鼠      更新:2024-01-20 17:04      字数:3973
  今儿的午膳,皇上和弘晙阿哥又圆满完成用膳任务,四爷欣慰,李德全领着一帮子宫人乐呵。
  这小半年来,皇上一直用膳不佳,他们都担忧着皇上的龙体安康。
  可是他们的弘晙阿哥,弘晙阿哥就是有这个本事,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一副天经地义般被宠爱的小模样。不管是谁,一看到他笑哈哈的开心样儿,就什么也烦恼都忘掉,跟着开心。
  进宫以来不光是皇上宠,宫里的各宫大小主子们,都跟着宠。
  弘晙阿哥完全没有自觉。
  听着小太监讲完一个笑话段子,看看外头,待不住。
  “梅花啊--玛法--”弘晙要出去逛逛,皇上自然是喜欢于他的精神好动,“外头冷,我们先穿衣服。”
  康熙四十八年的二月份,春耕节刚过,宫里的晚梅盛开,四爷看完老父亲和儿子放下心继续去忙乎,皇上和弘晙阿哥在宫后苑赏梅花。
  “着意寻香不肯香,香在无寻处。”梅花作为传春报喜、吉庆的象征,独天下而春,从古至今一直被世人视为吉祥之物。
  皇上微微弯腰,牵着弘晙的小胖手,指着一朵开的正好的粉梅给弘晙看。
  “弘晙--喜欢梅花吗?”
  宫后苑的梅花都是有年头的古梅,古梅树的枝干,“疏、合、瘦、老”,苍劲嶙峋,形若游龙,遒劲倔强,缀以数朵凌寒傲放的粉梅,兼覆一层薄雪,瞧着格外的精神抖擞。
  而这朵粉梅上面还有雪花一两片,梅花白雪互相映衬,俨然天成的一幅水墨大写意。
  弘晙的小嗓门清脆响亮,“喜欢啊--弘晙。”
  喜欢梅花,弘晙最喜欢梅花,皇上听懂了,很高兴。
  “梅花,初生为元,是开始之本;开花为亨,意味着通达顺利;结子为利,象征祥和有益;成熟为贞,代表坚定贞洁,是为梅之‘元亨利贞’四德。”
  “梅开五瓣,梅雪相映,象征五福,快乐、幸福、长寿、顺利与和平。”
  皇上望着满园子的梅花,语气饱含期待,“我们的弘晙阿哥也是,有梅之四德,有梅的‘五福齐全’。”
  弘晙大眼睛一眯,好像一颗红色小圆球一样扑到玛法的怀里。
  “玛法啊--弘晙--”
  玛法和弘晙一样“五福齐全”啊,皇上抱着乖孙孙哈哈大笑,笑声畅快。
  “弘晙说的对,玛法和弘晙一样五福齐全。”
  一辈子坎坷,不管是父母,夫妻,父子……都是缘分浅薄,可皇上此刻蓦然觉得,到了晚年有乖孙孙弘晙承欢膝下,他也是有福气的,他不是“孤家寡人”。
  开春的阳光照在祖孙两个的身上,稀疏浅淡,宫里的红墙绿瓦,头顶的蓝天白云,依旧是寒冬冷冽的二月初里,祖孙两个逛在宫后苑里头,欢声笑语传出去老远。
  “水水--玛法--”
  “我们去看水水--弘晙来--跟着玛法的脚步。”
  “玛法啊--弘晙--”
  …………
  年老的身影背着手走在左边,脚步放小放慢,右边的小胖球儿迈着小短腿儿好像小螃蟹一样,不想走了就一个屁股墩儿蹲在地上,等着玛法抱起来。
  …………
  “三哥,你快点。”
  “四弟,阿玛回来会罚你的。”
  “我们都不说,阿玛不会知道。”
  红墙绿瓦,气派非凡的雍亲王府后门墙边,两个小孩儿正拉锯一样的商量要不要偷偷爬墙 出门。
  大一点的是府里的三阿哥弘时,大约十来岁的模样,小一点儿是府里的四阿哥弘晙,五、六岁的样子。
  两个小孩子一起爬树翻墙,弘时小阿哥的背上背着是一只大公鸡,动作犹犹豫豫;弘晙阿哥的背上背着一个蛐蛐罐,动作利索得很。
  康熙五十一年,皇上又一次废太子,朝堂上又是一轮动荡,没有波及到雍亲王府。
  雍亲王府里头进了一位年侧福晋,多了两位小阿哥弘历和弘昼,准备府里的大格格--和硕怀恪格格的出嫁事宜……对弘晙也都没有影响。
  可是他快到五岁了,马上要进学了,想起进学后“暗无天日”的日子,弘晙不乐意了。
  他的斗鸡,他的蛐蛐儿,他的小鹦鹉……都在等着大展威风嗷。
  第11章
  小蛐蛐儿在玳瑁瓘里保持安静;大公鸡站在弘时阿哥背上的小竹筐里,深邃的小黑豆眼望着主人的方向,安静如“鸡”。
  两位小阿哥爬到最靠近墙头的树杈上,弘时阿哥回头四处看看,犹犹豫豫地爬到墙头上,等着弟弟。
  哥俩顺着墙外头的小梯子朝下爬,等候在外面的弘升阿哥和弘曙阿哥一人接住一个。
  长成十八岁年轻人的两位阿哥这些年跟着弘晙混,堪称心有灵犀,几个门口没等到人,就来墙头架梯子等。
  “弘晙弟弟壮哉。哥哥们在侧门后门都没等到,刚刚还担心你出不来。”
  弘晙大眼睛一眯,一副“小四爷说话算话”的纨绔派头。
  两位堂哥一起竖起大拇指,弘时阿哥皱巴着眉眼,更担心了。
  后墙这颗樱桃树被他哥两个爬啊爬,这几年是越长越高,阿玛好几次说砍掉也没砍。四弟爬树的功夫他们知道,可他每次还是担心,想不通四弟的小胳膊腿儿平时懒得动弹的样子,是怎么“嗖嗖嗖”头发丝儿一点儿不乱地上树。
  八月天里的樱桃树果子已经没有,稀稀疏疏的叶子,弘升和弘曙两位堂兄解下两位弟弟背上的竹筐和蛐蛐罐,查看两位堂弟的小手没有蹭伤,摘下他们身上的樱桃叶子打理打理微微乱的衣服,哥四个一起慢悠悠地逛向内城西东北角的斗鸡坑。
  一墙之隔,墙里不远处的拐角地方,几个侍卫,一个小厮偷偷摸摸地跟着,估摸着墙外头的四位阿哥都离开了,冒出头来,愣愣地瞅着高高的樱桃树。
  弘时阿哥学了骑射,年龄大点儿就不说了。弘晙阿哥,瞧那小胳膊腿儿的利索劲儿。
  小厮李卫咂摸咂摸嘴巴,心跳加速。
  四爷派他来给弘晙阿哥做小厮不光是因为最宠弘晙阿哥,他现在对弘晙阿哥的本事那是真心佩服。
  “一般人”入不了弘晙阿哥的眼,也跟不住弘晙阿哥,小厮李卫最合适。
  小厮李卫自恋完不慌不忙地安排侍卫们跟去斗鸡坑等等事宜,再来看弘晙这头。
  大公鸡的竹筐有弘升阿哥提着,蛐蛐罐儿还是有弘晙抱着,弘曙阿哥抱着弘晙,兄弟四个一身儿的纨绔气质特别醒目,到了斗鸡坑附近,斗鸡场上的人也都纷纷侧目。
  说起西城的斗鸡坑,那是真的鼎鼎有名。
  自打春秋战国时期各种禽类“斗戏”盛行,斗鸡就是华夏人乐此不彼的一项活动,汉唐宋元明,从上到下,从皇帝到民间小儿,几乎都喜欢,都热衷,说起西城的斗鸡坑的历史,那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
  前朝朱元璋皇帝痛恨闲玩赌斗,人们斗鸡的热情越禁越高;李自成进北京一番搜刮,兵荒马乱中反而让西城的斗鸡坑更加的“自然天成”。
  现在大清国休养生息几十年,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百戏”兴盛,国都北京城更是繁华热闹,“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的好日子里,贵族子弟们在西城斗鸡玩虫,玩家们在晓市兜售珠宝项链,驼队和驴车进出左安门、右安门……
  “玩儿去、玩儿闹、玩儿活儿、玩儿稀的、玩主、玩家……”北京城秋天的上午,刚刚爬起来的闲散人们一个个的,开始自己心爱的玩活儿。
  各种玩活儿中,泡茶馆、逛妓院、养戏子……那是最通俗的玩法。北京人会玩,要讲究一个玩法儿。
  相扑、吹竽、鼓瑟、击筑、斗鸡、走狗、六博、踏鞠……才是老北京人,斗蟋蟀、抖空竹、放风筝,斗鹌鹑、斗鹅……养猫养狗养蝈蝈儿,养花鸟鱼虫等等,是所有北京人家喻户晓的一种生活情趣。
  商铺林立、人流攒动……保留了原始鸡种的斗鸡们有着它们祖先强悍、擅斗的特性,即使不是在春天里发情的季节,也是凭借先天本能和后天驯养本能,不停地斗啊斗。
  弘晙阿哥自打发现北京人五花八门、奇奇怪挂的玩头儿,那是发现了新天地一样的兴奋。
  养着心爱的斗鸡一直没有带出门,之所以今天一定要偷溜出来,是因为北京城最大的几家民间“斗鸡社”联合起来,正在举行中秋节之前的一场预热性质的斗鸡比赛。
  斗鸡场上斗鸡们只论输赢,其主人身份也是不分贵贱高低,不分男女老幼。
  大大小小的水坑洼地是最天然的斗鸡活动场所。各大斗鸡坑周围热闹非凡,各种做做小生意的、卖小吃的云集于此,各色人等熙熙攘攘,俨然一个小庙会。
  参加比赛的休息区域里,一只只斗鸡跟在主人的身边,毛要疏而短,头要竖而小,脚要直而大,身子要疏而长,眼睛要深而皮要厚,步子稳重目光专注,果敢而不乱动,动起来的时候头、颈昂起,颈、胸、胫几乎成一直线……。
  一眼看上去“呆若木鸡”。
  一看就知道这是血统尊贵纯正,斗志昂扬,气势凌人,下场就胜……的“好鸡”。
  弘晙环视一圈儿,一双大眼睛闪亮。
  拎起来斗鸡筐子给自己的斗鸡喂一次水,再次给予鼓励,“小芦花斗赢了这场比赛,主人给你换唐玄宗当年养鸡的豪华舍府。”
  小芦花看一眼主人,眼睛呆木。
  弘晙摸摸它的头,眼神儿宠溺,“小芦花放心,阿玛上次说把你炖汤,是吓唬你的。”
  小芦花用脑袋蹭蹭主人的小胖手。
  弘晙笑笑,他对小芦花非常有信心,安慰好小芦花,把玳瑁罐打开,逗逗小蛐蛐儿。
  “今天小黑背来熟悉熟悉斗场的气氛,过些日子就让你下场。”
  “叽叽叽、叽叽叽--”
  小黑背的两翅摩擦发出声响,好像织布机织布一样时高时低的声音,欢快愉悦。
  “三位小兄弟,这位小娃娃的小黑背……”
  明眼人一眼下去就知道这兄弟四个是以小娃娃为主,可是弘升、弘曙、弘时因为怕出意外护着弘晙弟弟,弘晙弟弟的小芦花、小黑背,都坐在一张桌子的外头,别人要想打招呼,肯定要先和大一些的哥哥们说话。
  说话的人是一位中年人,表情讨好。一看就是斗场上的老玩家,被小黑背的叫声吸引过来。
  弘升、弘曙、弘时都没说话,对他抬下巴示意迈步走过来的另外一个兄弟。
  弘晟笑眯眯着一张脸,长大了成家了更像是斯文纨绔。
  “小黑背不卖,不给看。”
  中年人呆愣,一言不合就拒绝是哪样嘤?其他同样被小黑背的叫声吸引的人纷纷探头“帮着说话”。
  “给看看嘿,保证只看一眼。”
  “远远的看一眼也行。”
  “保证不乱来,谁敢坏规矩,麻脸五爷第一个不饶他。”
  …………
  弘晙听到动静,小表情得意洋洋。小黑背感受到气氛,开心地又叫了三声。小芦花的眼睛更呆,好像是木头做得木头鸡一样。
  第12章
  五六岁的小胖娃娃,一身儿天青色的马褂长袍,五官精致贵气,特别是那股子格外与众不同的,天之骄子般的灵性儿,哎吆吆,这怎么养出来的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