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变故
作者:南风吹山晓      更新:2024-01-20 16:09      字数:2208
  舒窈眉头皱起,一脸不悦,倚靠在墙边的人看在眼中,他微微敛下眼眸,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再抬起时,又恢复了那般无暇的温润笑容:“急什么,这不是出来了么。”
  堵在门口的三个人又是一阵乱笑,七手八脚地将他从墙边拖起来,推搡着往外走去,孟星河似是体力不济,倒也没有怎么挣动,只是顺着他们推搡的力道往外走。
  “站住!”低沉的女声在身后轻喝,孙飞等人被唬的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茫茫然扭过头去,便正看见舒窈一张阴沉得拧的下水的面孔:“都几点了,出门前怎么跟你说的?还不赶紧送我回去。”
  舒窈从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帮他解围,甚至于自己能够面不改色地随口扯谎,演技之自然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好在她的搭档还算有点眼色,稍稍愣过一瞬,很快便弯起唇角,琥珀色瞳孔中燃起了熹微星光。
  “嗯,抱歉,我忘记了时间。”他温温笑着,十分自然地接过了戏。
  一旁的孙飞等人怔愣片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天舒的大小姐发话要人,他们怎么敢扣住不放,哪怕回去要挨骂,这位向来不怎么亲民的姑奶奶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三人不再起哄,有些讪讪地收回了钳制,舒窈便放下抱着的手臂径直走过来,一把抓起孟星河的手,朝着会场外走去。
  说实话初初触到他冰凉的手掌时舒窈被冰的一个激灵,已经是春天,淫雨霏霏的江南三月,这个人的手怎么还能如坠冰窟一般湿凉的惊人,话说,他的手指以前也这么瘦吗,好像有些硌......
  舒窈一边腹诽,一边旁若无人地挽着他往外走,没发现身后人的目光正盯着他们相握的手一瞬不瞬,幽长的眼睫如蝶羽翩跹,却怎么也遮不住眼中那映衬着星光的期待。
  他的阿窈,仍然是个善良的姑娘,即使再讨厌他,也还是愿意将他从围追堵截中解救,像每一个少年时被堵在男厕所的黄昏,少女从天而降,披着落日温暖的霞帔,驱逐恶霸,惩奸除恶,最后挽着他的手,英雄一样带他回家。
  英雄的手掌,一如多年前温暖。
  尽管,他已经失去那个属于他们二人的“家。”
  尽管,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她。
  星辰隐入阴郁的天际,走出会场外湿冷的风一拂过,也让舒窈登时清醒了许多,这才发现自己走的太快,身后被她拉扯着的人正有些艰难地跟着她的步伐,瘦高的身背微微弯下,右手紧紧按在胸口,呼吸好像岔了气一般格外粗重,被她拽着的手腕也涔涔汗湿,泛着冷意。
  她这才匆忙抽回手,神色竭力恢复如常:“咳,我才不是要帮你,只是那群人实在是看起来就很烦。”她抱怨着,还担心自己演的不够到位,又补了一句:“行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她转身要走,身后的裙摆却被轻轻拉住,她回过头去,看见他拉住她裙角的手指微微发着颤,那枚熟悉的戒指还在无名指上,于夜灯中微微泛着光芒。
  “不行。”
  他的声音含含糊糊,裹挟在风里,她没听清楚:“什么?”
  “离婚,”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抿成苍白一线,声音低沉入了尘埃,却十分坚定:“不行。”
  这大约是他活了三十年来,唯一不肯放弃的执念了。
  舒窈目光落在他微颤的指尖,看得眼睛生疼,可能是今夜的风,太冷了,她吸了吸鼻子,咬牙背过身去:“孟星河,那你要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再来面对你?”
  “再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离开她温暖的手掌,孟星河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风里冷却了,凝固成一把又一把的冰锥,在腹腔内肆意翻搅着,让他几乎直不起身:“两个月,两个月就好,我会把......所有的事情讲给阿窈听......”
  如果你还愿意听的话。
  他看向她,目光中近乎是乞求,而她望向黑夜的侧脸终于动容,捕捉到了十分关键的信息:“为什么是两个月,你要做什么?”
  “可以吗?”他问,如旧的执着,他不回答她,即是不可告知于她,再一次,她被排除在他的计划之外。
  舒窈咬牙,感到无尽的忿懑,车辆已到眼前,她走上去,愤然关合车门,声线如夜风清冷:“孟星河,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饱读诗书却尽受其害,她理想中的伴侣,至少应当是与她交心的知己,然而经历过这么多,她却仍然被他排除在世界之外,像一朵温室里的花,恒久地养在玻璃罩子里。
  可他一定不知道,被养在温室里的鸢尾花,也会枯萎的。
  他苍白单薄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远去,舒窈强迫自己收回胶着在他身上的目光,这才发觉包里的手机已经响了多时,她来不及伤感,眨眨眼睛过滤掉多余的晶莹,低头从后座上扯过手包。
  一枚小小的u盘从开了缝的拉链里掉落,无声地落在脚下的地垫上,她垂眸看了看,终是略了过去,从包里翻出手机,屏幕上跃动的,是陈风的名字,自收到视频开始,她已经竭力避免与他联系,与赛维的合作也暂时叫停,连今日的复市庆功宴都没有邀请,虽然对方为此产生不满并且业务组内也各种不解,然而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理,更没想好该如何对待陈风。
  无人接听,铃声断了下去,却不待她松一口气,屏幕再次闪烁起来。
  舒窈紧紧攥住手机,指甲都要卡进肉里,然而那铃声好似与她作对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响起,一遍又一遍挑战她心底忍耐的极限。
  终于,极限破裂,她咬牙接起,却并不开口,连呼吸都是冷清的。
  “谢天谢地,你还愿意接我的电话。”陈风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明朗与磁性,带着酒醉后微醺的沙哑,她接了电话,终于让他松一口气:“方案的事,我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