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作者:公子离      更新:2024-01-18 09:36      字数:3999
  祝桓的声音在周氏之后继续响起,他道:“你也知道,三弟虽说病恹恹的,但实则却是个精的,不当心都不行。”
  病恹恹?!
  祝繁心中一凝,抓着草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哎呀,我知道,”周氏道,“你的心思我还能不懂?不过你就放心吧,那小子现在无暇顾及其他,一个整日都在床上昏睡的人,哪还有精力考虑这么多。”
  祝繁把手里的草揪得更紧了,连根拔起也浑然不知。
  “话是如此没错,”是祝桓的声音,“但小心些总是好的,爹娘现在对三弟是越来越小心了,我是担心他们真会请到什么神医,若如此,咱们岂不就功亏一篑了?”
  三弟?!
  祝繁觉着心口被一记闷捶给砸中,使得她这整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间瞬间松懈下来。
  三叔,她的三叔还活着,他还活着……
  “呵,要我说啊,爹娘就是老糊涂了。”
  就在祝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屋内的周氏又说话了,也让她的心跟着悬了起来。
  “娘不知情也就算了,”周氏道,“爹怎么也跟着犯糊涂?难不成他真想把家产给那个野种分一份不成?一个老二已经不够分了,还蹦出一个野种来,多少也不够分啊。”
  “你可闭嘴吧!”祝桓压着声音轻斥,“这件事要被别人知道了,你我就都得被扫地出门,你若想不被赶出去,就给我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本来就是嘛……”周氏不悦地哼哼,“我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不若如此咱也用不着费这么多的心思给那小子喝毒,真……”
  “够了!”
  周氏的话没说完就被祝桓给打断了,之后屋内也就没再说这件事,只见投在门窗上的两道影子,紧接着屋里的烛光便熄了。
  祝繁蹲在花丛里,眼睁睁瞧着屋里的光熄灭,院子里也跟着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祝繁起身,却碍于腿本身好像被她蹲麻了,以至于她才站起来就又一屁股坐回了花丛里。
  她有些回不过神来,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两个人说的那些话。
  他们说三叔是野种,说他们给他喝了毒……
  祝繁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咬紧的唇不可控制地颤抖着。
  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祝繁没去理会被她蹲麻的腿,起来便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熟悉的院落。
  院子里亮着光,门口的丫鬟正在打盹儿,屋内虽也亮着烛光,却不见人影。
  祝繁想了想,猫着腰轻手轻脚地绕到院内的一处假山后,而后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便朝那丫鬟的头上扔了过去。
  只听得“咚”的一声,丫鬟被砸中脑门儿,当即醒了过来,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四处看。
  祝繁勾唇,又连着扔了好几块石子儿,那丫鬟总算清醒过来,问了句“谁”没得到回应后便从台阶上下来四处看。
  祝繁绕着假山把一颗颗石子往院子外头扔,那丫鬟一脸警惕地经过假山走出方门到了院子。
  祝繁扔下最后一颗石子后趁着丫鬟不在的空档朝门口飞跑而去,眼瞧着丫鬟的影子在院子门口晃,祝繁当即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在丫鬟进院门的那一刻合上了门。
  尽管已经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了,但祝繁的心脏却还是“扑通扑通”地跳得快极了,关上门后滑到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气才发现外屋没人。
  内间传来隐隐的水声,屋中飘散着淡淡的桃花香,祝繁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
  看着屋内熟悉的布置,祝繁的眼眶没来由地发热,意识到屋内的动静只有可能是他弄出来的,她起身揪紧胸口的衣襟一步步往里走去。
  行至内间,依旧未见着她朝思暮想的身影,祝繁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来了。
  扭头,总算是找到了那水声源头——画着精美山水画的屏风后面。
  袅袅水雾缓缓升起,伴随着晕黄而朦胧的烛光,使得祝繁的双眼也跟着蒙上了一层水雾。
  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此刻已经在不停地叫嚣了,明明方才想见人想得不行,此时此刻脚下却跟生了根似的,僵硬得如同石头一般,不受控制。
  一步……两步……三步……
  祝繁不知自己是如何做到的,连听觉敏锐的她也在此时听不到自己的一丝丝脚步声,距离屏风越近,她捏在心口的手就收得越紧。
  好不容易行至屏风旁边,里面的情形却让祝繁当即瞪大了眼,双颊立刻变得通红。
  水雾袅袅中,沉浸在其中的是背对着她的一片雪背。
  白皙的肌肤因水温而浮现出浅浅的粉色,泛着诱人的水光,便只是一个背影,就让祝繁的心“扑通”跳到了嗓子眼儿上。
  “唰!”
  随着一道水声,那背影的主人就这般在祝繁的注视下“腾”地站了起来,露出他那精瘦的腰身与……
  “啊!”祝繁下意识捂住双眼轻呼一声。
  那身子的主人猛地一惊,陡然转身,一双桃花眼好似这会儿才睁开似的,波光盈盈,粉嫩的脸颊上在看到祝繁的那一刹那被震惊所占据。
  “呼”,只听空气被划破,在祝繁下意识想松开手睁眼瞧发生何事时,眼前一块巨大的阴影顿时将其笼罩,一件属于男子的外套端端罩在了她头上。
  男子下颚紧绷,原本的那双桃花眼竟在这瞬间变为一双清冷凤眸,就连脸上的模样也在同时有了变化。
  狐之亦如何也没想到,他千算万算,却终究还是躲不过与这丫头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瞧着小姑娘那一身狼狈的行头,以及他这才注意到的淡淡血腥之气,狐之亦下意识皱起了眉。
  刚要开口,却见乖巧地任由那件外套罩着她脑袋的小姑娘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她道:“那个……你……你穿好衣裳了没?”
  闻言,狐之亦这才反应过来,垂眸看了看自己光裸的模样,顿觉懊恼。
  当即手一伸,挂于一旁的浴巾便端端到了手中,而后轻轻一裹,遮住了下半身。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房中?”隐去本音,狐之亦以祝弧的声音开口问道,假装不识得她。
  祝繁当他是穿戴整齐了,便抬手将罩在头上的外套给摘了去,尽管紧张慌乱,但脑子里却早就已经想好措辞了,毕竟这事儿她可不是第一次做。
  所以她把衣服一摘,开口就要胡编乱造,不想连男人的脸都未看清却一眼瞧见他白皙的胸膛,祝繁当即猛地一头把脸埋进了手里的衣服里。
  “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脸都快烧起来了,鼻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热热的。
  不!不可能的!她怎会是这等肤浅的人呢对不对?
  前世时她……她也看到过他的……他的……但也不至于没出息到流鼻血的程度吧?
  更何况,她还没看清呢?!
  小姑娘的反应实在可爱得紧,即便只是一眼,狐之亦却还是看清了她脸上的红色,心情不由得大好,一时忘记自己的身体此刻容不得半点大意,生了逗弄的心思。
  “嗯?你这小姑娘真是奇怪。”
  他站在浴桶里,浅浅勾唇抱臂而立,瞧着因羞涩而低头蹲在地上的人,开口:“贸然闯进我房中就算了,如今倒是先问起我来了,我在我自己房中,穿不穿衣服碍着你的事了?”
  在她的上一世,小丫头也是这般大大咧咧闯进了他的世界。
  为此,他在来此的第一件事便让下人在外布置了一切,那条狗也是今儿来了才找的。
  他实在太想看到她了,太想让她早些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他想,即使不见面,至少也得让她知道他这个人就在她身边。
  所以,他不顾黑凌的劝阻,饮下那散去灵气的药物化身跟祝家人回到此地。
  即便因此他暂失了狐王本该有的强大灵力,即便他如今连本身都不得幻化,即便他体内的情丝将他折磨得心力交瘁。
  他也想在有她的地方瞧着她,然后找一个机会跟她说一句话。
  告诉她:繁儿,我是你三叔。
  也因此他才想,尽管这次见面的时间比上次晚上许多,但依着小丫头的心性,其作为定然跟她之前那次也不会差很多。
  只要他将宅子外的防备措施做好,小丫头见进不来便会放弃进来一探究竟的心思,如此也好给他多一点时间来缓解他的毛病。
  他算了一切,就连沐浴的地方都特意从浴房换到了自己房间,却还是敌不过小丫头这强烈的好奇心以及她这误打误撞的能力……
  祝繁哪里知道男人此刻在想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男人比她更想早些时间让两人见面。
  只听他这般说话,她的脸更是烫得突突跳,用他那带着香味的衣裳死命地捂着脸,很没出息道:“是……是跟我没关系,但……但我现在不是……不是在你房里么?怎么说我……我也是个姑娘家,你……你你你你……”
  第十四章 好奇,你看到了什么?
  祝繁本是想说“你把衣裳穿好”,但话到嘴边,想到的却是自己看到的美景,顿时鼻子又是一阵热,吓得她赶紧一把捂住。
  不得了不得了,偷偷进别人家被发现了不丢人,对着他的身子流鼻血才是最丢人的!
  狐之亦挑眉,殷红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张嘴,正欲开口,却听得门在此时被人敲响。
  “三少爷,是您在说话吗?”
  闻声,祝繁当即就把脸从衣服上抬了起来,起身一脸警惕地朝外屋方向看去。
  狐之亦蹙眉,不悦旁人的打扰,假装了咳嗽了几声后道:“你听错了。”
  边说,狐之亦边看了看一副想要躲起来的祝繁,有些憋笑。
  这丫头……
  “哦,”外头的丫鬟应了一声,随即就再没有声音了,但沉默只是片刻的时间,就在狐之亦刚想跟祝繁说话时,外面的人又说话了。
  “三少爷,您该加药了,不若药效就该过了。”
  加药?
  祝繁闻言猛地扭头朝男人看去,在看到那雪白一片的胸膛时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色不受控制地再次染红了双颊。
  对上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狐之亦瞧得有些失神,他想起了从前。
  那个时候,他时常与她朝夕相处,她也总用这样的一双好看的眼看着他,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含羞带怯……
  “少爷,奴婢进来了,”许是没得到里面的人回答,方才说话的丫鬟径直开了门,端着药盆朝这头走来。
  狐之亦一惊,多年的习惯让他习惯性地就朝那进来的人的方向挥手,本是想将人就此打出去的,却不料抬起手时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没什么灵力了。
  心头升起一丝怒意,使得他欲开口训斥,谁知小姑娘的动作却是比他还要快。
  眼见丫鬟的影子已经进了里屋,祝繁灵机一动,想也没想两步就跑到浴桶边,当即抬腿进了桶里,顺道还不忘一把拽着狐之亦的手臂把人拉进了桶里。
  只听得“哗啦”一声水响,狐之亦就这样被她给拉进了水里,而那腰间本就缠得不紧的浴巾在水的冲击下缓缓散开。
  狐之亦不自知,只道被人惊扰心中甚是不悦,抬首对上来人,他皱眉:“谁准你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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