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
作者:每一轮月亮      更新:2024-01-18 02:48      字数:4306
  “快点,待会没有公交车了。”少年跟自己朋友招手。
  此时暮色四合,只有路灯照耀着道路,四周黑黝黝静悄悄。
  男孩加快了脚步跑过来,两个人习惯性的朝旁边的捷径走去,因为巷子里没有灯,黑乎乎一片,两个人都跑着过去,想快点到车站,两个人刚穿过巷子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后面的女声。
  “终于肯见我了?”
  女人的声音冰冰冷冷,有几分难掩的疲倦。
  吴世勋习惯性的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停住了脚步,朴灿烈一转头就发现朋友不见了,他迈步过去刚准备说话,吴世勋就转头对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巷子里,朴灿烈这才发现那对男女。
  他们站在巷子的入口处,路灯在一旁照耀,暖黄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让模样分外清晰,一位是公司里的前辈李东海,另外一位则是权喻希。
  朴灿烈略微低头在吴世勋耳边小声说,“这就是你那个可乐怒那?”
  吴世勋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两个人,小声的“嗯”了一声,看着他这幅专心的模样,朴灿烈知道再跟他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已经满心都是他的可乐怒那了。
  说起来这个称呼还是朴灿烈取的,两个人在几个月前一起进入sm公司当练习生,因为同日进公司加上性格很合,相差三岁的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朴灿烈发现吴世勋经常看权喻希的视频后就问了他,然后得知权喻希去年到他的学校拍广告,请了他们足球队吃冰淇淋,他则送了一瓶可乐给权喻希。因为艺人的名字不方便经常提起,所以朴灿烈就把权喻希喊做可乐怒那。
  只是比起他口中的喜欢偶像,朴灿烈很唾弃,这毛头小子分明就是把权喻希当理想型了,练习这么辛苦还有时间在网上维护权喻希,在新闻底下为她点好评踩恶评,真是无聊。
  朴灿烈心里记挂着末班车,但是看吴世勋这么专注也不好意思打断,烦躁的在一旁看手表时间。
  吴世勋静静凝视着权喻希,心底满满的雀跃,去年在足球场看到权喻希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权喻希,开始关注她的新闻、动态,就像一个小粉丝一样,开始在网络上维护她,保护她。
  少年人的喜欢浅薄又单纯,始于权喻希那张漂亮无双的脸庞,到后面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多了以后,在疲惫的练习空隙里,将权喻希看作了前进的目标,从颜粉升级到了死忠粉,把权喻希当作了遥远的星星追赶。
  未曾想过伸手摘星,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遇到自己的星星。
  吴世勋静静地看着东海前辈和权喻希,兴奋后大脑开始冷静,思索他们在干什么,除了一开始那句话以后,他们的声音都变小了,吴世勋根本听不到。
  权喻希把饰品盒拿出啦,看着李东海问,“你把这个寄给我是为什么?”
  李东海沉默了几秒钟,抬头望向她,眼神很冷淡,就像在看什么陌生人一样,“我以为你想到了。”
  触及到李东海那冰冷的眼神,权喻希的心不自觉抽痛了一下,她发现自己居然有些畏惧这样的李东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了李东海的笑容,看到这样的他后,产生了一种想要逃跑的想法,仿佛逃离了就能掩盖他的变化。
  他似乎,不再爱自己了。
  权喻希手握紧了饰品盒,因为太过用力导致指尖都在发白,她声音细弱,“所以你要停止了吗?”
  “一年了吧,我也会疲惫。”李东海垂眸,他不想看到权喻希的表情,他怕自己会心软,再次抛弃自尊呆在她身边摇尾乞怜,他看着地面上的影子,声音刻意变得冷硬,“我感觉你就像一块石头,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温暖你。”
  权喻希听到这句话心底一阵抽痛,她抿着唇克制自己心底蔓延的酸涩感,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分别了,可她从来没想过李东海会说出这样的话,所以不喜欢了以后,就可以这样绝情吗?一开始的表白和温柔,就好像是梦一样,梦醒了以后,他忽然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模样。
  没听到权喻希的回复,李东海垂着头看着地面,地上,权喻希的影子和他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就好像依旧亲密无间一样,可这不过是假象罢了,已经笨了一年,还要继续笨下去吗?李东海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心底居然还有几分悸动,想要问问她,能不能只和自己在一起,可又觉得太可笑了。
  如果她可以,还至于问吗?
  只是到最后,他还是很好奇,“你喜欢过我吗?”
  权喻希一怔,她以前听过一个心理测试,大概是让人闭上眼睛幻想出家的场景,然后在最安心温馨的地方,脑海里浮现出在家等待自己的人是谁,用这种幻想测试可以实验出心中重要的那个人。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实验,也没有想过喜不喜欢李东海这件事,可听到他的问题时,鬼使神差的想起了这个实验,心底也有了答案。
  “我……”权喻希满腔欢喜,刚准备说出答案。
  李东海忽然道,“算了,你别说了。”
  权喻希愣住了,她看着李东海,鼻尖有些酸涩,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让自己说出口。
  李东海抬起了头,两个人对视着,李东海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他的黑发有些长了,脸庞清瘦了不少,耳垂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戴,他看着权喻希的脸庞,眼神很复杂。
  权喻希犹豫的那一秒钟,他仿佛听到了答案,如果让她说出口,答案是没有,该怎么办?他真的不想在她面前继续这样丢脸下去了。
  如果有喜欢,为什么和郑允浩在一起,为什么欺骗自己玄彬的事情,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喜欢?
  李东海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他看着权喻希那张依旧漂亮的脸庞,微微摇了摇头,“你的答案没什么意义了。”
  此时,雪再度落下,落在两个人的发丝上、衣服上。
  权喻希第一次发现自己这样嘴笨,面对这样的李东海,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凝视着他陌生的神情,忍不住问,“没有意义吗?”
  “没有。”李东海语气坚定,他看着权喻希的双眼,认认真真地说道,“就这样吧。什么关系都没有,也不需要说分手,也挺好。”
  权喻希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间变成了这样,面对李东海的话,她连质问都做不到,一开始说不需要关系的人是她,既然都说过这段关系随时可以停止,那么当李东海想要停止,当然也是可以的,她没有权利制止、指责。
  看着权喻希沉默着不说话,李东海感觉自己眼眶有些发热,他低下头,不想让自己的懦弱被权喻希发现,轻声道,“没有什么关系,也不算朋友,所以以后见到,还是当陌生人吧。”
  说完,他就率先转身离开了,径直走向公司,脚踩在地面的薄雪上,留下一串脚印。
  权喻希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就想到去年初雪的时候,他站在门外等自己,那个时候他满腔的爱意,就算没有说话,眼睛里也满是欢喜,可是现在都他,已经可以冷漠又疏离的说出“不算朋友”了,爱情,就是这样吗?
  今天才明白自己心意的她,在转眼之间又失去了这份爱。
  权喻希就静静地站在巷口看着sm公司的方向,明明一天的工作下来身体已经很疲惫了,心也很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离开,以往那么多次都是李东海等她,她第一次尝试到了等待一个人的滋味。
  她发现,原来站在这儿想着那个人,还是会感到寂寞啊,那许多个下午、晚上,李东海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等待自己呢?是怎样把满心的爱碾碎了?
  最后什么都不剩。
  “回去吧。”
  权喻希抬头望过去,才发现是郑允浩,他伸手拂去了权喻希肩头、发丝的雪花,声音低沉,“我告诉了他,我们的事情。对不起。”
  短暂的沉默后,权喻希垂眸,摇了摇头,“没什么,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她转身准备离开,郑允浩抓住了她的手,声音有些急切,“我其实是因为——”
  “不重要。”
  郑允浩一愣,他还没说话,就感受到权喻希的手强势的抽离,她没有回头,背脊挺得笔直,微微侧头,嘴唇冻得有些紫,她重复道,“不重要,无论是什么原因,照片已经删了,我们也结束了。”
  郑允浩的手无力地垂下,他明白了权喻希的意思,却忍不住苦笑,是啊,不重要,所以连话都不想听完,因为不重要。
  他看着权喻希离开,她的背影单薄纤弱,却这样坚定地一步步越走越远,把所有的不重要,都抛弃在这里了。
  郑允浩转头离开了。
  权喻希走到巷子口看到两个小孩的时候愣住了,大一点的看起来像高中生,小一点的有些脸熟,她几秒钟后想起来,是送可乐的那个孩子。
  她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揉了揉那个男孩的发丝,语气轻柔,“好久不见。”然后她转向了另外那个男生,微微一笑,用姐姐的语气温柔地叮嘱道,“要帮我保密哦。”
  当权喻希靠近的时候吴世勋呼吸一窒,她脸庞苍白的没有血色,嘴唇冻得有些紫,睫毛湿漉漉的仿佛哭过,清澈干净的眼眸不带有丝毫杂质,依旧很漂亮,却看起来很脆弱,就好像一个水晶娃娃,晶莹剔透,可伸手触碰就会留下伤痕,这种认知让吴世勋动都不敢动,他也根本没想到权喻希会记得自己,只是铺天盖地的欢喜还没有多久,她便收回了手,踩着积雪离开了。
  她身上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却已经走远了。
  吴世勋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忽然就想到了民间传说中的雪女,传说中会用吻冻结男人的灵魂食用,她脱俗美丽却又毫不留情的取人性命。
  他伸手按住胸膛,噗通噗通加快的心跳声在告诉他,心脏还在,可是分明有什么东西被带走了。
  吴世勋转头看向朴灿烈,才发现他也望着权喻希离开的方向发呆,喜欢的怒那被其他人注意到的感觉让吴世勋有些不悦,和权喻希拥有了共同的秘密后,他心中隐秘滋生出一股占有欲,可偏偏这个秘密朴灿烈也有,这种感觉真是不太好。
  “哥,回家吧。”吴世勋道。
  朴灿烈收回了目光,脸庞有些微红,他一把揽住吴世勋道肩膀,倒是不急着跑去车站了,反正也赶不上车了,好奇地问道,“你说可乐怒那和那两个前辈在说什么?”
  “不知道。”吴世勋道,他压抑着心底的酸涩感,告诉自己这个秘密是两个人共有的也没关系,至少权喻希刚刚认出自己了,只是想到那个秘密,他叮嘱道,“哥,你一定要保密。”
  “那当然!”朴灿烈满口答应,又忍不住问道,“可乐怒那有没有什么照片啊?你发点给我…你不是存了很多吗?”
  “你要照片干嘛?”
  朴灿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当屏保啊,就还…挺漂亮……”
  他回想起权喻希刚刚对自己的笑,脸庞有些发热,到sm以后也看过了不少前辈,不乏很有名的美女,但是权喻希不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朴灿烈又说不出来,只是忍不住……脸红了……-
  权喻希回到家后把耳钉放进了书柜里,然后去洗了个热水澡,让冻僵的四肢恢复,冲了杯热牛奶在客厅的沙发里窝着,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个台,开启声音让房子热闹起来,看起来不太寂寞。
  从离开公司到回家,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李东海和郑允浩的话串联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可能找到李东海忽然转变的答案了,他或许是因为自己和郑允浩的关系失望了吧。
  但是要问权喻希会不会后悔,她却没有这种情绪。
  做过的事情没必要后悔,因为一切都改变不了。
  找到了答案以后,权喻希便没那么难过了,李东海的忽然转变让她措手不及,也因此不适应,但如果知道了根本原因,那么就好接受多了。
  她靠着沙发喝完了牛奶,然后回房间睡觉,陷入梦乡之前,她告诉自己,明天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