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染微怔，抬头看她，叶菲的眸子里很痛苦，她是担心他。
  陆染冲她微微的笑了下，“不碍事。”
  “别看了，很晚了。”
  陆染抬眼看了下外面，才发觉天已经黑了。
  “累了就去休息，我每天都在睡，不困。”
  “我说你别看了，不让你看了。”叶菲猛的把他腿上的资料抽了出来，狠狠的摔了出去。
  她是愤怒的，愤怒他不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任。
  叶菲从没发这么大的脾气，甚至，当着他的面摔他的东西。
  陆染没说什么，而是把水杯放到一杯，又整理下手边的其它文件，合上后放到柜子上，然后，看着她。
  叶菲紧抿着唇，身子因激动和愤怒和心痛而微微颤抖着。
  俩人就这么僵着，末了，陆染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怎么哭了。”
  “别碰我。”叶菲猛的拍开他的手。
  “不是不看了吗，怎么还生气。”
  叶菲抬手抹了下脸，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哭了，“我知道贺酆很大，涉及的产业也很广，但不是你不工作贺酆就不转了。”
  “习惯了。”
  “所有人都急死了，你为什么不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染上这种病毒，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不碍事。”
  他这样不咸不淡的语气，叶菲更愤怒，那种你使尽全力出击，结果打在棉花上，反弹回来的效果比你的愤怒更让人无法接受。
  “算了，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叶菲说完，转身跑了出去，她没走远，而是在墙角蹲了下来，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她本就是个心软的人，陆染这些天的痛苦虽然他不说，但她都看在眼里，她在意他，不想在此时纠结其它事情，她不希望看到现在这样，以前任何事情，他都能游刃有余的解决，任何事情都能运筹帷帐。但此时，痛的是他，她代替不了，感受不到，束手无策的时候，她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陆染走了出来，就看到病房另一端，叶菲蹲在那里哭。
  他的意志力很强，但病毒发作时间越来越密集，就像血液被灌入扎破血管的细针一样，他也会控制不住，这是他应得的，不去追究任何责任。
  陆染走了过去，缓缓的倾下身子，扶着她的肩膀，把人带了起来。
  叶菲知道是他，身子别扭的不转过去。
  陆染揉了下她的头发，末了，从身后，抱住了她。
  叶菲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她是痛，因为他对她的做法和漠不关心，但也痛着他的痛，这些年他的生活看似风光，但只有他自己忍受着痛苦和煎熬。
  “别哭了，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叶菲转身，拳头狠狠的砸在他的胸口，他没有去阻止，任她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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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陆染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几乎在依靠镇定剂来维持，否则便痛得不能自已，以他的手劲，连床边的扶手都被他捏得变了型。
  叶菲看到他手上流着血，怕他伤害自己，急忙冲了上去，掰开他的手：“医生一会就来了，你坐下，要不，你掐我，你别掐自己。”
  叶菲拽着他的手，把自己的手腕伸到他掌心下，她知道，他的手劲能掐断她的胳膊，但她不想让他伤害自己。
  陆染此时像是疯了一样，嘴角有血丝渗出，那是他咬破了唇。
  叶菲不住的在跟他说话：“再忍一忍，医生马上就到了，你别伤害自己。”
  陆染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叶菲的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不知怎么地，陆染的手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唔……”叶菲在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她可能，就此，死在他手下。
  叶菲被他掐得喉咙一痛，窒息感瞬间侵入脑海。
  叶菲觉得，自己这样死了也好，就看不到世间这么多的伤痛了，她也不用在为了他的痛而痛，也不会为了复杂的感情而痛。
  陆染的脑子里像百只虫千根针刺入一样，他只想借力让这种痛找到一个支点，他每一次下手，都很狠，他的手上已经有多处手骨和伤疤。
  可是，此时，突然有个面孔侵入脑子，虽然折磨得无法思考，但那个面孔一直在眼前晃。
  她在流泪，她的痛苦，叶，叶菲……
  陆染脑子瞬间清醒，猛的收回手。
  叶菲身子瞬间顺着墙壁跌落，陆染一惊，急忙抱住她：“叶菲，叶菲……”
  叶菲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结果又醒了。
  微喘着气，看着围在身边的医生护士，还有焦急的陆染。
  “我……”她的声音微哑，说出一个字后猛咳着。
  “喝点水，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医生的话还没说出来陆染却已经是连发几个问。
  叶菲喝了一点水，润了润喉咙，摇了摇头：“没事了。”
  陆染好像松了口气，紧攥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
  医生见没什么事，便都走了。
  叶菲急忙下了床：“你怎么样，好些了吗，还痛不痛。”
  陆染刚才差一点结束了她的性格，她醒来却反倒一直安慰自己。这个傻丫头，还是那么傻。
  那天，她一条条的控诉，他何尝不是一条条的听了进去。
  他习惯了独断独行，以为对她好一些，她便能感受得到，却成了让她越误会越深。
  陆染抬手把她按到床上：“好好躺会，我现在没事了。”
  叶菲还要起来：“我也没事，你上床，别在下面坐着。”
  陆染把她按在床上，不让她动，她就挣扎，非要让他上床。结果，陆染上了床，搂住了她。
  “这样，我们一起躺在床上。”
  从没见过陆染这样，脸色不好却还调笑着。
  叶菲惊魂未定，见他确实不像之前那样，才长吐一口气。
  陆染搂着她，拇指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真的吓到我了。”
  叶菲也被吓到了。
  “我差一点杀了你。”陆染说着，身子有僵直，末了收紧着手臂把她更紧的拥在怀里。
  “我也以为我这次活不成了，医生给你吃药了吗？”她急忙抬头问他。
  “叶菲，发病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全是你的模样。”陆染轻声说着，自责又深邃的眸子紧盯着她，好像很怕错过任何一个她变化的细节。
  叶菲紧咬着唇，无法开口。他是喜欢上她了吗，她不是替身吗，他脑子里出现的是叶子还是她叶菲。但她问不出口，她再矫情再不知好歹也知道，此时的状况有多糟糕。
  这么久来，两人第一次拥在一起，他抽过被子盖住她，他抱着她，轻轻的吻了下她的额头：“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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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卫远找到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带到上了车。
  叶菲不知道他带她去哪儿，但她也没问。
  只是见车子一路驶了出去，最后，到了机场。
  叶菲才惊叫着，心里隐隐不安：“卫远，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送你回宁城。”
  “为什么？他还没康复，为什么要送我回去。”
  “他交待的，回去后好好生活，先别想太多。”
  “我不回去，我知道他一定是因为昨晚的事才让我走的，我不介意，真的，卫远你送我回去吧，你送我回医院，我不想走。”叶菲急得几乎疯吼出来，他怎么非让她走。
  “他是不想让你在这儿跟他承受痛苦，他一直都很坚强，这次虽然看着很严重，但你要相信，那个人是陆染，打不败的。”卫远安慰着她。
  叶菲说什么也没用，陆染知道她不会听话，特意安排了人陪她一起回去。
  她几乎是被架上飞机的，飞机起飞，她的心，彻底的凉了。
  叶菲回了宁城，正常做着自己的事，她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接，发过信息他没回，他找过卫远，卫远说一切正常，让她别担心。
  可是，不担心，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又过了一周，叶菲打给卫远，卫远依旧说一切正常。
  叶菲坐立不安，她没心情去上班，每天守在那个空荡荡的家里，依旧，与小叶子做伴。
  这天，叶诚约她出来见面。
  叶菲下了山，到了约定的地点。
  叶诚看出她脸色不好：“怎么了？”
  “不好意思，上次从你那出来太急，没来得及打招呼。”
  “这倒没什么，我打你电话也不接，一直担心着呢。”
  “他生病了。”
  叶诚抬眼看她：“二哥。”
  叶菲点点头。
  “怎么回事？”
  叶菲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跟叶诚说了，叶菲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虽然恨过陆染但也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完全怪他。
  至于这件事，叶诚也毫无头绪。
  “我回去打给卫远问问，你也别太着急。”
  叶菲点头，服务生把咖啡端了上来，叶菲闻着香浓的咖啡味道，胃里一阵泛呕。
  她勉强压下胃里的不舒服，喝了一小口咖啡，结果，越来越难看，起身奔着洗手间冲去，把嘴里的半口咖啡吐了出来，又觉得胃里叫嚣着，干呕了几下，才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