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是这么说……”
  印朗有些为难。
  他口才不是太好，感觉说不过这道士。
  正在印朗迟疑的时候，屋内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是不是杠精啊，道士，”黄思开口了，“哪有你这样凭心迹论事的，做善事难道不是只看结果的吗？”
  房星眉毛一竖，看向黄思。
  “结果？按你说法，若是好心不小心办了坏事，那也算作恶了？”
  “必须的。”黄思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房星，“如果做了坏事不算作恶又不用负责，那要法律有什么用？任何人干了坏事之后只要说一句我一开始是好心，就可以脱罪了吗？”
  “你！”房星有些恼火，他重新整理了思绪，又道，“善恶乃是天性，不可太过算计，若是善行可以用结果来算计，那行善最多，善行最大的，岂不应该是天下最大的富豪？穷人就算有向善之心，也万万比不上大富豪了？若是用此种准绳，仙界岂非充斥着……”
  他话说到一半，自知失言，连忙闭嘴。
  印朗并不了解，对仙界这个词没什么反应，黄思倒是知道，但他也不说破。
  “对啊！所以要想做大善事，一定要有钱！要完成财富积累，再去回报社会。没钱又没用的人，连自己的温饱都没法保证的话，拿头去行善啊？”
  印朗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
  身为一个经常捐钱捐物的土豪，印朗深深明白钱的重要性。
  房星一时之间还没想好怎么反驳黄思，只觉得这个凡人的嘴皮子怎么这么快，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他身为一个仙人竟然有些说不过他，实在丢脸。
  “你简直强词夺理！若是世间人人都用功利的想法去做善事，那怎么去分辨到底谁是善人，谁是恶人？”
  房星有点按捺不住了，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有些激烈。
  他本想好好问清楚印朗的情况，看看要不要度化他，也想趁机劝道一下印朗。
  结果，话锋全被他之前就特别不看好的这个叫黄思的人接过去了。
  而且这人说话还很气人。
  “你才是偷换概念吧。善恶不是性格，明明就是道德标准。既然是道德标准，肯定是要就事论事的。互助共赢就是善，损人利己就是恶。”黄思先有理有据地辩驳，末了还嘲讽一句：“你一开始就想给人扣上善人恶人的帽子，简直就是故意划分阵营，强化对立，挑拨群众斗群众。若是按你的标准来判断，你一定是恶人。”
  “你！！！”
  房星气坏了。
  “黄兄，其实我等行善积德，本就不为什么，我明白你的心迹啊！”印朗看看气氛不妙，连忙起身劝慰，说着又对房星道：“道长也别气，黄兄嘴巴毒了点，但心地比我还好，你可千万别把那些话放心上。我替黄兄跟你道个歉。”
  说着他居然真的站起来，给房星作了个揖。
  房星顿时感觉，这个印朗是真的好，通情达理，而且仔细想来，印朗才是真的大善人，和黄思这种处处精明计算的商人不一样。黄思这种人，功利心太强，连银钱都不愿直接给人，反而让穷人替他干活，他居然还从穷人身上赚了不少钱！
  这种人，就算有好名声，也一定是隐蔽的大恶人！
  房星刚要跟这个叫黄思的人继续吵，忽然听见外面一声铃响。
  房星微愣，这是伍眠手中的铜铃声音。
  一个声音通过灵力传入他的耳中。
  “房星，静心！想想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房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心完全乱了。
  他深吸一口气，灵力在体内运转，冷静下来。
  “印老爷，我来自仙山蓬莱，我观你有仙缘，你若有心寻仙仿道，可以随我来。但是，山中修行无岁月，你得放弃凡间的一切，才有成仙的希望。”
  “我给你五天时间准备，五天后你可去附近的点翠山内寻我，若是五天后你不来，我就当你放弃，亦不会再等你。”
  房星说罢，一挥拂尘，空气中异香阵阵，莲花开放满室，一时间极为美丽。
  走之前，房星还瞪了一眼黄思，说了句：“只是，成仙了道，需要无功利之心。某位处处算计的人，就算做得比人多，比人好，也一定没有仙缘，成不了仙。”
  黄思用筷子夹羊排吃，对这句嘲讽爱答不理。
  房星看到他那态度就心中有堵，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发作，扬了扬拂尘，一招缩地成寸，离开了。
  印朗四下望望，满脸的震惊。
  这道士，咋走了两步，人就没了呢？
  “黄兄，刚才那幽香，那莲花奇景，真乃神仙所为！”印朗双手撑着桌子，对黄思激动地叫道：“原来那道士真是仙人啊！难道，这就是仙缘？我可以和他去修仙了吗？”
  其实印朗儿时熟读神话仙迹故事，对于这些世俗之外的事物极为向往。他老大年纪不愿成婚，也多少是有寻仙仿道的想法，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道士在他面前展现仙迹，还给了他成仙的机缘，这怎能不让他兴奋。
  “老弟，你要冷静，谨慎一些。”黄思敲打着印朗，“仔细想想，人家可什么保证都没有啊，只是在你面前展现了一些幻觉你就全听人家的？万一所谓的仙迹人家只是玩的江湖把戏呢？万一人家想害你呢？把你这个大富户骗到山里绑票，再找你家人要赎金，都有可能的啊！”
  “再说了，书院的先生上岗都要官府开证明，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道士哄你说他是仙人，来自蓬莱，他有证据吗？有文书吗？连个牌子都没有的人，不要太过相信了。”
  屋外。
  房星举着拂尘，大叫：“前辈，你别拦着我！我这就去让那俗人见识下什么叫仙人！”
  伍眠紧紧地抓住他，哭笑不得，“房星，冷静，你乃仙人，不要跟凡人一般见识。”
  他倒是很明白房星为什么这样生气。房星出身贫苦，少年时期吃尽了苦头，成仙之后，想法也比较激进，看事是非黑即白，看人是非善既恶。
  伍眠曾经多次劝房星性格放温和一点，不要急于下判断，可惜收效甚微。
  甚至仙山蓬莱里有些仙君还认为，房星的这种性格勇敢无畏，值得嘉奖。
  房星没能挣脱，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把拂尘往怀里一放，双手抱胸，看起来有点儿闷闷不乐。
  “前辈，我算是想明白了，和那人一比，印朗是真的大善人。我们早日度化他成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