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炒饭并不需要太长时间，不一会儿，服务员便送了餐过来，裘少云丝毫没有在老同学面前的拘谨，大口大口地吃饭喝汤，一口接一口，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林思然盯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裘少云。
  裘少云上学的时候便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性格随和，为人也很随意，在同学面前出了名的“仗义”，心心念念地就是考警校。
  高三下学期的某个晚自习，裘少云偷偷找到林思然。
  格外拘谨地说：“林思然，有个事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那时候的林思然跟大家说话都不多，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裘少云顿时脸上一喜，乐呵呵地说：“我想考警校，但是一模成绩给我了致命一击，我知道，以我现在的状况，别说是警校了，就算是个好点的本科大学都未必上得了，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补习下数学？”
  裘少云是个男生里的奇葩，别人都是数理化强，双语差，他却是英语好，数学差，每每比班级平均分还低的数学成绩叫老师看得直咬牙，但他就是难提上去。
  林思然当时一心想着自己考好大学，离开灵江，对于裘少云的请求自然是不愿意帮忙，但又有些心存不忍，于是掏了自己的笔记本给他。
  “我没时间给你补习，但我的笔记本可以借你看，数学都是一环扣一环，基础很重要，你别想着一口吃成大胖子，先巩固以前的知识点比较好，我可以先给你高一的笔记本，你先看着，自我查漏补缺，如果实在有不会的，可以单独问我。”
  “谢谢！”裘少云听了连忙点头道谢。
  “那我一会儿拿给你。”林思然说。
  “那你能不能把高一和高二的一次都给我，我想都看看，反正你现在也不用。”裘少云又说。
  已经准备返身回教室的林思然侧过头漠然地瞥了一眼裘少云道：“我没上过高二，我高一的笔记本便是两年的知识点。”
  裘少云尴尬地抬手捂在自己的眼睛上，低声道：“想起来了，跳级的大佬！”
  林思然刚结束自己的回忆，另一边裘少云也结束了自己的胡吃海喝。
  他抽了张纸巾，粗糙地往自己嘴巴上一抹，不能纸巾离脸，便开口道：“林思然，当年多亏了你那几本笔记本，我的天，跟神书似的，高考好几个类似题型，否则，不然我哪里考得上警校啊！”
  林思然淡定地说：“谢我不如谢你自己，都是你凭本事记住的！”
  “哈哈哈……”裘少云爽朗地笑了两声，将纸巾团团丢进垃圾桶里，摆手道：“不提当年的事了，总之是大恩不言谢！”
  “说回正事！”裘少云端了端身子道，“四年前康氏灵江公司总经理康继强意外死亡的案子是我主要负责的，案子所有的细节都过过我的眼，这个案子现在已经是结案状态，除了原始材料我拿不出来，以及一些涉密的侦查手段不能告知之外，其他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不过，你总得先告诉我为什么查这个案子吧？”裘少云看着林思然道，“就算你现在是在康氏工作，但也没必要打听这种事吧？”
  “跟公司无关，完全是我个人的行为。”林思然立马说，“具体原因我不太好跟你言明，但我保证，并不会干什么违法的事情。”
  “都已经结了的案子，你能干什么！”裘少云笑笑说，“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你是受谁委托来的。”
  林思然稍稍睁大眼睛看向裘少云，便瞧见裘少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
  “抽烟你介意吗？”裘少云拿着烟盒问。
  林思然摇了摇头。
  裘少云手一抖，送出来一根烟，也不用手拿，直接低头凑过去用嘴叼起，然后点燃，抽了一口后才拖着懒散的声音道：“是康继强的儿子康云泽吧？”
  林思然抬眸看向裘少云，却没出口反驳。
  “那小子从一开始就不信我们这些刑警！”裘少云轻笑一声道，“本来这个案子，很快就能鉴定为交通意外，然后转交给交警队那边处理，根本用不上我们刑侦队出动，结果，康家托了不少关系，上面给我们施压，我们不得已才接手过来的，但最终的检查结果就是交通意外，他就算不接受，也没办法。”
  林思然拧眉，“你们对这个结果这么肯定？”
  裘少云诧异地看了一眼林思然，大概是心里怀着对林思然的感激，所以没有立马生气，而是边吞云吐雾边说：“我们查过汽车状态，对比过刹车痕迹，也查了附近的监控，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康继强的死有他杀可能！”
  “那另一个死者呢？”林思然问。
  裘少云停下了准备往嘴边送烟的手，愣愣地看了林思然半晌道：“你跟康云泽那小子可真像！”
  “那小子当年也是像你这样问我，我当时回答他的话如今也可以照搬来回答你！”裘少云摁灭了还剩小半截的烟，神情严肃地说：“我们刑侦队虽然不愿意接这个案子，但是案子分到我们头上，我们自然也要负责！排查受害者和所有事件密关者，是查案的正常手续。”
  “开货车的司机姓刘，四十五岁，没有疾病，有老婆孩子，家庭幸福，这样的家庭，从理论上来说是不会存在拿钱卖命的行为，而且，我们也查过他本人及妻儿所有的资金往来，也没有不明账目，而且他和康继强在以前也没有过任何交集点，这样的一个人，你告诉我，他为何要牺牲自己的命换康继强的命？”
  林思然答不上来，刑侦队的查案方向并没有错。
  方才还一脸严肃的裘少云却呵呵大笑起来，“当年康云泽听完我的这番话也是你这个表情，后来他就不来烦我了，可我却没想到，这事这么多年，他还没放下。”
  林思然不可察觉地笑了一下，轻轻摇头，暗道：死的可是他的亲人，他如何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