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住春夜 第88节
作者:
芒厘 更新:2024-01-09 11:16 字数:2688
可他还是忍到了自己将那些障碍全都清理完的时候。
他可以赌一把,赌自己能还完,赌自己能很快还完,可他舍不得叫她陪他一起赌。
——即使他有七八成的信心。
那时,加上他们的反对,他再不想,也还是松了手。
可是现在却是无尽的后悔。
他明明可以不管不顾。
那些债他需要时间,只要他们肯给他时间。他会去努力,但是,能不能叫她还留在他的身边?
她离他那么远,他总是不放心的。
他就不该松手。
还不完又如何,没有资格又如何,他可以退一步,只守在她旁边也好,即使不能是恋人——又如何?
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狭长的眼尾泛着红,溢满不甘。
也许是不甘那些事情为何要落在他身上,也许是不甘为何当年不能在她身旁驻足。
他以前很少怨怪,那些责任重重落在他肩上,那他就担起。怨怪也无用,他推不开,便只默然接受。可是这一刻,他却升起了很重的埋怨,甚至是怨恨,只因它们不仅困住了他,也波及到了她。
他怎样都行,但是她不可以。
时间过去良久,他思绪杂乱。
眸光深邃得仿佛在回望这五年。
太久了,漫长得像是一片黑漆漆的夜,望不见光明。
心口像是有把尖锐的刀,将心脏割得血肉淋漓。
他很忙,忙着赚钱,忙着还债,忙着不叫自己的事业慢下半步,忙着叫自己强大一些、再强大一些,他总想快一点去找她。
可他还是来不及。
一不小心,风筝线就脱落了。
线轮掉落在地,连滚出数十米远,速度快到不容他去追。
早已远离他可及的范畴。
梁音夜感觉得到他的沉默,而这也是意料之中。
她知道自己说了一件很大的事情,很厉害,也很严重。她安静地等他反应,只是在想,她好像交代得差不多了?那他愿意回去了么?总不可能在这过夜的。睡意太浓,她的乌睫颤了下、又颤了下。
等他唤她却得不到回应时,低眸一看,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男人的目光停住不移许久。
他该怎么办。
她一直很瘦,怎么都养不胖。
是因为女明星的自律,还是因为生了病。
她好像确实很难开心,漂亮的眉眼间总萦绕着淡淡的忧愁,也比别人要静,是不是也是因为生了病。
夜色苍茫,那张原本只应该睡一个人的床上却是睡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身形太大,而显得这张床有些小。但他们似乎也并不因此而觉得妨碍。
他将她搂得很紧。置在她肩上的手收紧许久,又无声松开。
他们安静地共度过这一晚。
闹钟响起的时候,梁音夜意识朦胧地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她睡意尽褪,往身边看了眼。好在,身旁空荡荡,一点有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她松了一大口气。
还好,他说话算话。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明明这个危险炸.弹还在身边,她都没有与他确认自己这算不算是说完了。
不过他会走,也就意味着她应该是将他想知道的都吐露干净了吧?
昨晚那一切像是一场梦,能提醒她他是真的来过的证据唯有,她身上更换过的睡裙。
想起那些事情,她的耳垂红透,捧起被子将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
葱白的指尖将被子揪得很紧。
她在想,他到底是怎么精准地捉到她看的这位同人文太太?
就算他发现了超话里的那些同人文……可是太太那么多,文章那么多,他如何能从里面捉住她看的那篇?
脑子里捋了一遍这两天的细节,她迟疑地猜测,难道是昨晚她刷微博的时候被他看到的吗?
那他未免也太敏锐——
那些文字,在初初看到的时候她也不习惯。看上两眼,就会脸热地退开。时间长一点,退开后她就能忍住脸热再看几眼。而现在,她已经被锻炼到能够面不改色地看完。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能接受他在她耳边念上一遍。
昨晚那个画面,到现在她想起都还只想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藏起来。
简直一个字都不能多听。
她也难以想象他刚发现这些时的画面。
大抵应该是眉头紧锁、难以接受、不能理解。
梁音夜深叹一口气。
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小秘密被揭开了幕布,暴露在了天光之下。
还是被他知道了。
以后这些秘密就不能是她独享了。
她觉得有些可惜。
每次被他捉着亲近,而她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些她知、他不知的同人文时,感觉很奇特。因为他的不知而隐隐有些得意。
被他也知道了,就少了一种乐趣。
但是。
又何止这一个小秘密。
昨天晚上,她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坦白干净了。
什么底都不剩了。
梁音夜微
铱驊
垂下眼。
本来,没想让他知道的。
明明这个综艺已经录到尾声,等它录完,他们之间的交集也会回归以往的秩序,逐渐减少、淡去。
交集一少,就算有再多的异常他也不会发觉。他们距离一远,他就算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就差那么一点儿了。
如果照这样走的话,他们可能会回到这五年的状态吧?
那样远远地看着对方。
名字时常有交集,偶尔也能见到面,但是没有生活在一起。彼此的工作,也没有什么交集。
一年里相处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两天。
梁音夜咬紧了唇,唇瓣被她咬得毫无血色。是想想就窒闷的难过。录制这个综艺就像进入了一场美梦,节目结束,美梦也要醒。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能知道他喜欢她,其实已经是一种本不敢遥想的事情。这几年的误会消散,难过也消散。
但是触碰过月亮就好了。
他们的工作已成定型,就连彼此都已经适应没有对方的生活,再要硬改,恐怕很难。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还要去治病。
昨晚他步步紧逼,她完全被带着走,没有空隙去想太多,现在才有时间去想一想,那些事情被他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她不太确定他会不会做什么。
梁音夜起床时发现了床头的一张便笺。
【凌晨走的,无人发觉。】
她轻抿下唇。
真的,是在偷情了。
节目组但凡来个深夜偷袭,都能在她房间捉到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
不是“像在偷情”,而是,就是在偷情。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粉色长裙,裙摆柔软飘逸,一圈圈的花边精致又漂亮。
换上以后照镜子时,瞳孔却忽然被吓得睁大了些。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锁骨。
上面不知何时落了数朵粉樱。
镜中看得清楚,简直无一处完好。
清晨。
梁音夜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冲击。
……类似于五年前的那一早上,只不过当时她太匆忙,因为要出门,又谨慎地防着狗仔,所以她将自己罩得严严实实,也没心思去关注这些,等到当天晚上才发觉厉害。
那些痕迹退了近一周才全部退完。
昨晚明明只是、只是。
梁音夜绝望地闭了闭眼。
认命地收起这条裙子,换了另一条。